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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15
央视网消息(记者 陈思源 弟辰晨):车水马龙的北京南四环,一辆辆运送农产品的卡车远道而来,穿过“神农门”“慧农门”,出现在新发地的各个市场里。
新发地,北京规模最大的农产品交易市场。在这里,人间百味毫无矫饰地展现出来。
春节前夕,新发地准备回家的商贩和司机们正紧锣密鼓地张罗今年的最后几单生意,匆匆忙忙间叙说着生活的收获。过年回家,期盼团圆。也许,他们会在某个清晨离开新发地,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第二张照片
若有不懂行的“买菜新手”问起如何挑选一颗花菇,陈桢便会在摊位上挑出几颗花菇向顾客仔细讲解:上乘的花菇个头比较大,菇伞得肥厚一些,表面没有虫子咬过的痕迹,颜色浅的要比颜色深的好,盖面平滑的则比盖面粗糙的好。她的脑中还有一张“蘑菇地图”:冬天要从河南和河北遵化进货,到了夏天,河北平泉产的蘑菇要比其他地方的好一些。
陈桢在为顾客挑选蘑菇。
用她的话说,这叫“干一行懂一行”。
陈桢今年30岁,在一家在新发地菌类交易大厅做蘑菇分销的工作,店面每月租金6000元,加上入场费、看守费等,租下这里的一家店面一年得花近20万元。40平方米的空间,被分成了两个仓库,再用门板搭建了一个工作间,用来处理订单、收钱和记账。陈桢在门口摆了一个摊位,平时丈夫出门送货,她就坐在这里包装蘑菇,偶尔接待住在附近来买菜的散客。
平均一天下来,能卖出1000多斤蘑菇,要是运气好,碰上大客户,一次就能卖出五六千斤。
陈桢在包装蘑菇。
工作间的窗户上挂着的唯一一张照片,是儿子小轩的照片。照片里的这个小男孩穿着一件足球球衣,细长的眼睛笑成了两条直线。这里很快就会挂起第二张照片,因为七个月前,陈桢的第二个孩子小宝出生了。
窗户上挂着小轩的照片。
现在,她的工作流程又多了两道:一天要回家两趟,给孩子喂奶。
陈桢在附近的小区租了套一居室,每月房租4000多,和丈夫、母亲以及两个孩子住一起。平时和丈夫两个人工作忙,孩子就交给外婆帮忙照顾。
“工作很辛苦的,每天工作十六七个小时,除了睡觉就是工作。”
店里的活总是接不完,陈桢怀孕期间也没有休息,挺着大肚子,早出晚归。孩子出生后的头几个月,她就把孩子带在身边,边分拣蘑菇,边照顾孩子,手上的橡胶手套戴了又脱,脱了又戴。
不过,两个孩子的到来给她带来了明亮的色彩。陈桢的工作没有周末,上小学的小轩在周末就会来市场玩,让经常一个人坐在店门口的她多了份陪伴。小轩放寒暑假,全家人还会抽出时间一起出门旅游,“小轩可喜欢出去玩了,我们一起去过张北,还有……还有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来着,我都忘了,哈哈哈!”说起家庭旅行,陈桢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小轩今年10岁,在一天天长大,再过几年就要高考。没有北京户口,孩子以后得回安徽老家参加高考,可陈桢觉得老家的分数线太高,孩子压力会很大。“天津分数线比较低,这里很多人都打算去天津买房,让孩子以后能在天津高考。有的生意好,干了两三年就买了房,有的干了十几年也没买。”
陈桢给小轩买好了新衣服和玩具,等招聘到春节看店的工人,他们一家就可以回家过年了。不知从哪一年开始,陈桢的愿望就在天津落了脚,每一年,她都期待着小轩和小宝能健康长大,全家在天津能有个新家,开始新的生活。
卖芹菜的“杰克”
秦健容的微信名称叫“杰克”,头像是一车芹菜,朋友圈封面图是一捆芹菜。
1998年他第一次从河南周口老家来北京,在燕郊的一家建筑工厂干活,每天能挣十几块,住村子里的一间平房,每月房租也是十几块。
从某种意义上讲,秦健容也曾经是站在时代潮头的人。世纪之交的深圳,改革开放浪潮涌动,在燕郊待了一年后,他也紧跟这股春风,南下深圳,先当起了保安,又干起了物流。“那时候要是继续做物流,现在应该也能挣挺多了。我当时是顺丰最早的一批员工,工号都是2打头的,现在都排到多少了?” 秦健容用略显遗憾又夹杂着些许自豪的语气说道。
在深圳的八年,眼看着孩子上学后负担一天天变重,为了寻求更高的收入,他再次踏上北京这片土地,来到新发地和几个人合伙卖芹菜。
秦健容的合伙人在搬运芹菜。
每天天还没亮,他们就得起床去拉货,然后交300块进场费,把车开进新发地自由市场,等着客户的光顾。客户有超市、酒店,还有一些小市场,成捆买。露天自由市场,大货车就是他们的店面,车位就是他们的地盘。一般到夜里才能把一车芹菜卖完,甚至有时候他们要一直在市场待到凌晨。“工作时间不固定,一车芹菜什么时候卖完什么时候回家睡觉。冬天还好,叶菜能放久一点,夏天就不行,叶菜坏得快,必须当天卖完。要是没卖完,还有心思睡觉吗?”
秦健容回忆,去年8月是他到新发地以来的高光时刻。那时候芹菜卖到了3块5一斤,一车就能挣一两万。他们忙着收钱,收到秦健容的挎包都放不下那么多现金,只能用塑料袋装着,放在地上。
不过,这只是难得一遇的景象。大部分时候,芹菜价格稳定在每斤一元左右,不会像土豆、香菜等农作物一样价格波动那么大。秦健容说,香菜便宜的时候一斤卖三五毛,贵的时候卖到了三十块,价格浮动一百倍,太不稳定了。
秦健容和三个合伙人吃住都在一起。他们一天吃两顿,到饭点去交易大厅二层的美食城买几份盒饭回来,就着几个馒头,围坐在“饭桌”——称芹菜的台称旁,弓着身子吃着这顿60元的饭。
秦健容和合伙人一起吃午饭。
一百多辆装满芹菜的货车排了两列,在一天24小时中,这些商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待。北京冬日午后的阳光给了秦健容发呆的权利,不忙的时候,他会坐在带来的椅子上,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想,独自晒晒太阳。来北京的这十几年,他的生活像是被复制粘贴了,每一天都和前一天没有区别。印象最深的一件事?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秦健容。
不过,他的生活是有盼头的。秦健容有两个孩子,姐弟俩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他每星期至少要给孩子打一个电话。这次过年回家,他给孩子准备的礼物是很多支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芹菜批发养成的习惯,这些笔他都是按盒买的,一共花了二百多。他把其中一盒打开,整齐排列的金黄色笔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他小心翼翼呵护着的孩子们的一个个心愿。
秦健容为孩子准备的礼物。
1月20日上午8点半,秦健容坐上了从北京新发地开往河南周口的长途大巴。回家路上,这位“芹菜头杰克”给我们发来一张自拍,照片里的他换上了干净的衬衣和外套,比了个“V”,露出腼腆的笑容,紧跟着的是一句话:“回家的感觉真好!”
红尘情歌
肖长作是一名来自山东的长途货运司机,主要以运输水果和蔬菜为主。他经常开车出入新发地,和很多菜商都是朋友。有时他会接跨越大半个中国的单子,比如从山东送水果到广东。这条路程一般要开40个小时,在两轮日出日落中,货车窗外的景象从开阔的农田,到高低起伏的丘陵,最后一团温暖潮湿的空气涌进车内,肖长作就知道,离目的地不远了。
肖长作。
货车司机都是孤独的旅人。有很多个独自驾驶的夜晚,一整条高速公路上只有肖长作的车灯亮起,像在无垠的海面上行驶的小船。偶尔远远地看见接近的两盏车灯,两个司机都会鸣笛示意,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划破寂静的长夜。
肖长作每次休息不超过三个小时,就得继续赶路。他爱听老歌,这是他漫长路途中最大的乐趣,最喜欢的是《红尘情歌》,一首闽南风格的流行歌。在跑过全国各地后,他最喜欢的地方是广东一带,“南方景色还是优美一些。”
肖长作家在济南市济阳区,儿子在济南上大学,妻子在济南的一家材料工厂里务工。曾经他也是一家工厂的老板,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厂子关闭了,遗憾之余他买了一辆冷藏货车,跑起了运输,一年挣几万块。
肖长作在查看运货订单。
尽管妻儿都在济南,但一家人互相见面的次数都寥寥无几,更不用说团聚。妻子所在的工厂十分忙碌,几乎没有休息日,这次过年也只有请假,才能在大年三十回家待上几天。肖长作睡货车驾驶舱的时间,比在家待的时间长得多。这些年他没有固定居所,驾驶舱的两个座位就是他的床,洗澡在新发地的浴室里洗。
虽然开车去过很多地方,但肖长作却舍不得给自己放假,好好出去走走。儿子上大学后,开销比以前多了,他还得为儿子将来结婚做打算,只能不停地接单。他一直期盼能有一次家庭旅行,可还是将这个愿望放置在了儿子结婚之后。
肖长作计划等儿子大学毕业,就不跑运输了,回济南找点事做,陪在家人身边。再跑几单,他就能在除夕前到济南,去工厂把妻子接回家,全家人一起吃上年夜饭。也许,年轻的儿子会摆弄起许久未弹的吉他,而这次,肖长作可以在自己的家里唱起他最爱的那首歌:
“滚滚红尘中我为爱情执着,起起落落有你陪着我。”
(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