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散文汇集」 行山情、淇水韵

Rose 0 2024-12-10

谷慧勇乡愁散文集

作者/谷慧勇

前言:这里收集的三十二篇散文,都是与家乡有关的回忆性文章或者观感。多数是写我的村庄,我的土地,我的家园的。收入了少量关于淇河、太行的游记。反映旅游景区景点的文化类、游记类散文没有收入。将另结成集,再作奉献。

作者

2019年12月12日

为什么要写乡愁 (代序)

2015-12-29 10:23:29

自从手机上有了写博功能,最近又写了一些文章。大都是早上五六点钟,躺在床上,就着夜色,在回忆和梦的交织中,一个字一个字画出来的。

这些文章都是写家乡、家人和家事的。在写的过程中,很多过去的事情在我脑子里映现出来,很多我的亲人又重新以另外的面目让我有了新的认识。比如父母,过去我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他们,更谈不上感恩,甚至也没有过真真正正的想念。虽然他们在乡下生活,离的不远不近,但如果不是有事,或者他们生病了,主动去看他们的次数很少。在很长时间里,我只是把他们当成了"一般的家人",竟把他们忽略了。而当我远距离地去观望他们的时候,我才发现,对自己的父母其实知道的很少,和他们的交流也不够。他们的伟大,让我们在熟悉的平凡中,盖得严严实实。等一点点把浮土扒开,我们才看到了光辉的他们的本质。

我曾经是不屑于对家乡的回望的。一是觉得家乡没有给我以丰富的留恋,难以割舍的东西不多;二是有时还觉得家乡曾经伤害过我,让我的心很凉;三是已经习惯了对城市的依赖,农村的破败,让我失去了审美的兴趣。当然,这些都是青年时期的我的想法。人都说叶落归根,大约在五十岁之前我也没有相信过。只是现在,我对故乡的感情才渐渐升了温。

乡愁是什么?首先应该是一种对故乡生活的回忆。很庆幸我的家乡,还没有被人为的改造,很多街道、房子、田野、树木、小桥、沟塘,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让我的回忆有了必需的引子;其次则是对以往岁月的梳理和对成长的思考。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父母在,则乡思在,乡恋在。感谢我的父母,他们的明理、坚韧、奋争、宽厚,让我学会了怎么做人,如何做事。他们尤其给予了我在逆境中生存和搏击的勇气和智慧,从而使我缺失的心智,开始一点点恢复了健康;第三,乡愁也是一种对家乡的热爱。我走过家乡的山山水水,熟悉家乡的一草一木,它们都是可以交谈的生命,也是我生死相依的朋友。高兴的时候,我可以听见它们的歌声。失落的时候,它们把我拥抱入怀,抚慰着我,与我一起度过寂寂长夜。我爱它们,愿意用文字记录下我的心路历程,感性情怀。

父母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读者。过去我的作品都给过他们。父亲曾经把我的诗集放在堂屋正当门的桌上,还很认真地读过。那些新诗,写得很朦胧,不是他这个年龄的人读的,不知他读懂多少。但是我看出了他的欣喜。他是语文老师,在他给予我的学生作文的认知里,他知道,我跨出了一大步。我想把最近写的这些文章先打印出来,也让他读一读。我的这些心声,平时面对他和母亲时是说不出口的。我想以文字的方式,送给他们我至上的敬意,感谢他们给了我生命,也感谢他们给了我一个会写文章的头脑。

一、冬天的淇河

2015-11-30 21:17:58

在我的记忆中,中原的冬天还没有这样冷过。刚进入11月,秋还没有来得及把那些叶子全部涂上彩色,更不要说把多彩的,旗帜一样的叶子装进相框,冬就踏着铁蹄挺着利剑来了。一阵杀啊冲啊,真是尸横遍野,残不忍睹。像我这样,还没来得及赏秋的迟钝者,只有跺脚兴叹,秋啊,你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好在今年的冬并不只是风沙的搬运者,它虽然赶走了秋,毁掉了秋的温馨,但却带来了雪,营造了一个北国美景,稍稍让人少了些许对秋的怀恋。

淇河是我家乡的一条河流,从太行山中发源,流经丘陵平原,直入卫河。这是一条至今还流淌着诗,流淌着传说,流淌着爱情,而清清鲜鲜的河流。有人爱她的文化,有人爱她的生态,有人爱她的品质,每年都有无数的游人去体验她不断变幻的美妙。我曾经多次在春天、夏天和秋天里走近淇河,有时散步在岸边,有时赤脚下到河里,让淇河洗刷我,滋润我,净化我,每次都像成长了不少,成熟了不少。有高兴的事,给淇河说了,浪花也高兴;有困难的事,给淇河说了,再也没有过不去的坎。淇河就是我的一个知心朋友,我们是可以交心而没有秘密要藏的。我只所以喜欢淇河,就是因为淇河没有人间的自私、欺诈、妒嫉、阴毒、索取。淇河只有宽容、理解、谦让、热心、奉献,她对每一个热爱她的人都是一样,从不考虑自己的得失,只求大家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冬天的淇河己经失去了娇容。春天的俏没有了,夏天的艳没有了,秋天的浓没有了,唯一有的是她一如平常的静。我从泰山新桥上向西望去,淇河河床大部裸露着苍凉,少部被雪和冰覆盖着,已无生机可言。淇河似乎累了,她想歇了。她的歌声像她的血液,只在身体内流淌,不在乎有没有人听见。因为她知道,爱她的人永远可以懂得她的语言,那怕她无声的时候。

淇河也有丰盈的段落。冬泳的人们还在与淇河延续着不愿割舍的梦。而我则更喜欢山间那瘦瘦的躺在卵床上睡觉的淇河。我不想惊动她,只是远远地望她。想她梦中的吟诵,想她桑中的偶遇,想她渔舟的唱晚。雪在我静思中纷纷落下,淇河上蒙蒙一层烟雾,天地交融,万物皆归于一水,我再也不是我了。

如果说淇河在其它三季更像一首软软的爱情诗的话,那么冬天的淇河更像是一通躺着的雕塑:刀劈斧斫,棱角分明。这时的淇河也许已从一个诗经中的俏女子变成了如琢如磨的卫武公,竹节昂然,德被天下。女子从淇河中映照美丽,男人从淇河中发现气节。冬之淇河,大丈夫可一游也。

二、乡村记忆

2015-11-29 19:40

化了的雪变成水,洇在地下,在枯草的根部聚成一个小坑塘,一截草尖是小坑塘的船,如我童年野浪的心,来回游荡。

没化的雪,如沙砺般在地上挺着。形成一座又一座小山。蚂蚁在珠峰下聚集,大本营里是战前紧张的静寂。雪崩的消息时而传来,死亡让勇敢变得脆弱。

清早与北风象药一样又苦涩又有力量。被窝的梦在泪水中化成生活的青菜,在阳光下抖缩。雪和树叶泛着玉色的慈祥,搂进筐里后,犹如炊烟,把农村的上空装扮得悠远而绵长。

太阳在棉袄间缩成一块干饼,虽不温暖却藏着慰藉。云时而托着,时而又把太阳吞掉。太阳可怜地在冰间挣扎,有时发出两声怪叫,让冬恐怖得没有边缘。

河面如铁。河的脸如村里的喇叭,嘶哑着、颤动着、狂扭着。有时任你划过,变得更加狰狞,有时又热烈起来,让你不知所措。

小桥架在两个村子之间,与河岸形成衣衫的束腰。学校是桥的纽扣,缀在桥的衣带上,在风中亮着。我们在钟声中跨过小桥,在石板上吃着寒风中送过来的雪砂,一个字一个字又变成哈气吐出。

杨树林已变得空旷。兔子和鸟时而光顾。望着,心驰。一棵树一棵树查下去,如音符升升降降,如儿歌稚稚遥遥。下课了,在林子里我踩过弯曲的行印,象完成一道习题,扬手而长呼,只有苍枝回应。

夜晚,屋内糠火燎起,狼烟把油灯吃掉。牲口打着响鼻,踢着槽口,格外舒畅。立在火边,把手从烟里伸向光处。农村的故事在烟雾里从张家延伸到李家,又从壮男牵扯到寡女,辣的酸的甜的苦的,如南头的古沧河,流不到尽头。

妈妈把一块砖烧成热的,用布包好,放进我的被窝。纺车上的线变成一个又一个线穗堆在小筐里。我从生产队的牲口棚里回来,牛粪味和故事让我兴奋。慢慢在纺车的吱呀声中入睡,黎明尚还遥远。

三、家乡的小屋

2015-12-04 23:37:02

这个夜晚,我一个人在异乡它地,走在城市灰蒙蒙的路灯下,匆匆而又迷茫。我想急于回到我的宿舍又害怕一个人孤单的发呆,想念但无着落,如入大海,任由漂泊。

一个人的时候,我的头脑里便闪现出一座房子,一处院落,一个菜园,一条街道,一孔小桥,一条深沟……在那座房子里,有我夜读的油灯,储书的隔墙,初吻的床第,劳作的锨锄。那里是我记忆的开始,也是我记忆的归宿。

此时的小屋,在月光下显得空旷,也显得孤寂。曾经这是一个拥挤的天地。小屋里有贫穷、争吵、打闹、无助、哀叹,也有短暂的快乐、争取和奋斗,小屋很欣慰,很知足,因为小屋没有遗憾。

父母在小屋住着。你们是在留守,还是在依恋,你们是在维系,还是在挂念,总之,老屋与您,形成一条根的形状,让您的孩子们魂牵梦绕。

家乡的小屋建于清宣统三年,至今已一百多年了。小屋里充满了瓦罐纸箱,还是六七十年代的模样。小屋的墙壁上还糊着过去的老报纸,岁月沧桑,人物已全然如在梦中。

我每次回到家乡,回到家乡的小屋,都要踏一踏那些磨平的老砖,摸一摸早已裂缝的老门,看一看小屋里,我的尚存的物件、照片,当父母把我小时候用过的东西拿出来时,我不敢相信,时间会如此让人不可捉摸。

小屋的夏日,我在蚊虫叮咬中数星星;小屋的冬天,我在柴火烟雾中闻教诲。小屋老了,父母的头发白了。小屋里没有了孩子的嘻戏,只剩下两个老人单调的作息。小屋,我何时归来,并不以醉的名义,哭则敞开胸怀,仍享你的爱抚呢?

四、我的村庄

2015-12-06 07:50:00

离开村庄已35年了,村庄的影子不仅没模糊,反而越来越清亮;不仅没忘记,反而动动就想起来。

特别是在这样漫长的冬夜,都能听到窗外冰结时那种扎扎的声音,一个人,在异乡的楼房里,如挂在槐树上欲落未落的一片叶子,更加怀念起那个村庄的一切。

据父母说,我出生在一河之隔的另外一个村子里。父亲那时还在这个村子里教书。妈妈是被当家的人赶出来的。她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在那样一个伙着的大家庭里生我。就在这样的冬夜,父亲拉着车子,拉着将要生产的妈妈以及肚子里的我,跨过宋爻河,在一颗大槐树下,把我们托付给一位慈爱的老奶奶。后来我记事了,多次听父母说起这位老人,也随妈妈去她家串过亲戚。她对我像对自己的孙子一样亲。假若我们弟兄几个一块去给她拜年,她总是多塞给我两毛钱和一些糖果,她说我是她们这儿的孩子,自然与别人不同。

那时太小,并不懂得出生的意义和父母寄人篱下的心情。可能害羞得连奶奶都没有多叫几声,大概也没有认真瞌过几个头,更没有多注意几眼我呱呱坠地的屋子,只知道跟着大人混点年礼。如今,这位在我乳时抱过我亲过我,给她身上拉过屎尿过尿的老奶奶早已走了,那棵院前的大槐树也已经不知做啥去了。轻轻地叫声奶奶,天国里的您可曾听见?

六爷是个医生,母亲生我的时候,是六爷安排接生的。六爷瘦瘦的,白白的,始终保持着当医生的那种洁净。在我出生的村子里,没有了家族内部的倾扎、歧视和欺辱,有的只是来自陌生人的真诚和帮助。六爷是家族里的例外。他没有看不起老实巴脚的父亲,经常给我们以资助。六爷就像冬夜里挂在院子里的马灯,让我看到了一点人性尚存的光亮,从此有了度过寒冬的勇气。六爷死的时候,我一下子蒙了。我不相信他这样好的人,会这么早离开我们。我从城里飞也似的赶到村子里,扑到他的灵前,跪着大喊大叫。六爷呀,您对我付出那么多,我何时孝敬过您一星半点!

在我的家族里,爷爷一辈六个弟兄,然后分成六支,每一支又叉成几股,大树一样,参天敝日,人丁兴旺。六爷是他们中最小的,也是家族里最有威望的。他心底善良,从不嫌贫爱富,他乐于助人,要饭的也愿意过他的门前。在多个死去的族长里,他是我最感悲痛至今仍还怀念的一位。有的人在生时靠欺负别人过活,死后虽然也会得到传统孝礼,但眼中的泪却总是被一种漠视挡回。

村子西边是太行山,南边是古沧河,东边是京广铁路和107国道。我不知道出生多久,我又回到了这里。奶奶有三个儿子,孙子和孙女总有十几个。对奶奶的印象是在我大了以后。有一天我放学回来,大杂院里照样吵嚷不息。我习惯了这样的群居生活,该做作业做作业,该玩就玩。此时,奶奶一句话飞到我耳朵里:这孩子将来在不了家,是吃城市饭的。我记得当时只是朝她微笑着看了看,然后就跑了。谁知就是这句话,竟成了我的动力。每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奶奶的话倏地就回响在耳边,然后就像又有了勇气似的,精神顿时振作起来。奶奶活到九十多岁才安然离去,她无疑是个智者。在家族里的女辈中,她受尊敬的程度和男辈中的六爷相当。奶奶最大的特点是不惹是生非。不管那么多事,然后在十几口人的大家庭里搞好平衡,奶奶做得还算漂亮。

天色已亮,我所居住的"叶子"好象不那么飘了。因为我的心不飘了,有了可以安放的地方,有了可以归去的路。

五、乡村学校

2015-12-09 08:22:48

初中之前,我上过两个学校。小学的校园是在村子里,初中的校园是在村子西边大约三里多地的一个农场。

农场的名字叫"试办场"。很长时间,我只知道跟着这样叫,并不清楚是哪三个字。在我心目中,一直觉得是"四般厂"。我还疑惑过:怎么叫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呢?

学校搬到试办场,我还高兴过一阵子。因为离家远了,我可以多玩些时候了。但后来的日子,却出乎了我的意愿。原来,这里只是一个废弃的农场,并不具备办学的条件。只有几座破房,到处露气,没有桌子,没有凳子,没有操场,甚至没有教师。

我们一搬过来就是劳动。先是和泥用砖头把没有窗扇的窗户垒起来。砖不能压死,必须摆出一些花样,让光线能够透进来。然后用水泥在地上的简易模子里,制成石板,抬到教室当桌子使用。黑板也是现泥的。水泥打底,再涂上一层墨水,就成了。

冬天的试办场,北风呼啸,大雪封门。教室的窗户虽然糊上了报纸,但风一吹,呼拉拉作响,冷风从砖缝里像箭一样射进来只往脖子里钻,个个冻得只打哆嗦。妈妈给我用棉花套了一身很厚的棉祆棉裤,还把爸爸的旧翁鞋里塞进许多棉花让我穿上,就这也挡不住冷。石板被磨的时间长了,黑迹迹的,能照出人影。但到冬天就像冰块贴着我的身体,更觉刺骨。

一开始学校没有煤。新招进来的小刘老师,就发动我们到南场边的杨树林里去拾树枝。大家拣些干枝一把一把地堆在讲台的一头,再去抱些干麦秸作为引火,点起来劈吧作响,浪烟弥漫,一个个兴奋着、咳嗽着,犹如萎缩的叶子,遇到了浇灌,稍稍舒展开来。

学校一半时间上课,一半时间劳动。我个子小,家里也没有种地的工具,最怕分任务。割草、拾树叶、捡牛粪,这些小孩子能干的活,虽然完成得不太好,总还能做,最怕的是让去南沧河筛砂子。家里没有平车,没有洋镐,只得求着别人一块搭伙。因为这,没少哭鼻子。后来,爸爸给我装过一个独轮车,还托着在铁路上工作的姑父买来一个二手平车,至今我都觉得,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学校讲课,只有很薄的两三册课本。课本前有一少半是文化知识,后面大部分是农业常识之类。老师是村子里刚毕业的几个高中生,刘老师教语文,还是我们的班主任。孙老师是个女的,个不高,但很漂亮。还有一个工农兵学员,就她一个公办老师,人高马大,后来被我们的物理李老师追到手了。李老师很年轻,走路一煊一煊的,很有特点。本来这个工农兵学员看上了刘老师,但刘老师嫌人家岁数大,却把心思用在了孙老师身上。后来听说李老师一家过得还不错。刘老师和孙老师没有成功,早早生病竟走了。

刘老师白白的脸,嘴唇很薄,看过《决裂》电影后,能把全部的台词在课堂上复述一遍。马尾巴的功能,就是他讲给我们的。现在回忆起来,我热爱文学,很有可能是受他的影响。只是再也不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试办场初中那两年,是我最早懂得人生艰辛的一个阶段。从这个学校走出后,我开始了刻苦求学的历程。

六、家乡的坑塘

2015-12-08 07:17:39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村子里到处都有坑塘。

村的南头有两个大坑,没有名字。从我家到坑边,大约不到500米,妈妈经常来这里洗洗涮涮,每天不知要跑多少趟。

六七岁之前,我从来没有单独来过坑边。妈妈有时带我过来,有时她自己,而把我关在家里。坑塘是我非常向往的乐园,因为在这里可以看到鸭子、鹅,捕鱼的人们,洗衣的锤石,看不到边的芦苇……

有时,我实在憋不住了,就趁妈妈在屋里做针线活时,偷偷地跑出去。到了坑边,早已有很多小朋友在玩。他们有的把鸭子放在水里,有的干脆下到坑里捉小鱼,有几个还钻到芦苇荡里喊着叫着,没有大人管他们,玩得都很开心。我却站在岸上,一会看看他们,一会看看家的方向。有时忘情了,玩的时间长了,被妈妈找到拉了去,少不得又是一阵乱打。

坑塘中央有一块地叫"台湾地",大约四周被包围的缘故,就象一个小岛,秋天一涨水,人们都是划着船过去。我记得我已经长得很大了,才在旱季时徒步上过一回,站在上面,举目四望,有点君临天下的感觉。上面还有一个小庙,被毁得不成样子,据说现在已被恢复起来,香火还很旺呢。

坑塘年年都有小孩子被淹死。也听说过有谁家媳妇儿跳坑的传闻。所以,村里的坑塘又好玩又恐怖。我学游泳很晚,大约已经上四五年级了,才会在坑边扑腾几下。我们班胆大的男孩子,他们不仅会浮水,还会捣猛,有的还能从房顶上往水里跳,我很羡慕他们。

村子东头有个坑塘,是大队挖的一个浇地的工程,总要有十几米深,上面还有机井房。我们都叫它东潭。那时候上学的孩子分成几班,如我者只能在村子里的小坑里玩,水又浅又混,洗过澡,身上沾一身泥;游得技术好的,如保良、新华他们,是不屑于这些小坑的,他们常到东潭里来玩。我为了让他们接纳,跟在他们屁股后,又是拿衣服,又是提鞋子,终于成了他们的一员。那天中午真是开了眼界。他们一个个轮着从机井房上往下跳,一下子钻到水里,然后很久才在几十米外的岸边露出头来。我不敢往水深的地方去,只是在第二台阶上看他们跳水。后来试探着下到第一台阶,水立刻淹没了头,手抓着岸上的花浆岩不丢,脚乱踢腾。那天下午,我们都迟到了。我是第一次和这些调皮孩子去玩,心里害怕得很。第一节课大家没敢进教室,第二节钟声响了,我才混进去,后来怎么应付老师的,已记不清了。

村里的坑塘到天旱时水位一下降,鱼儿就能看见了。大人们有的拿网去网鱼,有的用药去炸鱼。还有的在坑边筑一个小土坝,两个人用绳吊住一个桶,一摆一摆地往外排水,水快干的时候,鱼象在锅里翻滚一样,密浆浆的,伸手一抓,就是好几条。这个季节,全村经常可以闻到煮鱼的香味,对贫困的庄户人家来说,这是最享受的一段时间。

农村里的坑塘,现在已经很少了。有的平整以后变成了田地,有的盖上了房子,有的建成了饲养场。个别没有被破坏的,也没有水了。我觉得,村里的坑塘就是村子的眼睛,所谓乡愁,不都在这些塘子里吗?新农村建设,不光要盖一些新房子,改变居住条件,还要在农村两字上作文章,恢复农村本来的面目。保留一点坑塘吧,让我们的记忆还有个归处。

七、我的婚屋

2015-12-12 00:23:44

我的婚屋是一座西屋。一共五间平房,南头两间便是我迎娶媳妇的新房。

这本来是我一个表哥的住处。那年兴农转非,他全家搬到了郑州,父亲在族人的说合下,大约两三千块钱把它给买了下来。

这对我家来说,是有史以来很大的一件事情。那时父亲一个月才领几十块钱的工资,要供我们兄妹四个上学,处处需要花钱。但是我家只分到两间祖屋,将来要给我娶媳妇,没有房子哪行。父亲咬咬牙,连借带贷,总算把表哥家这所宅子给盘了下来。

房子距离我家老宅不远。院子里还有几棵枣树,虽是泥坯房,但看着颇有亲近的感觉。此时,我刚刚中专毕业,有了房子,似乎有了娶亲的资本,说媒的也明显多了起来。

但房子此时还没有全部归过来。在我家买之前,表哥的一家亲戚在里面住着。大人们好象说,这家正盖房子,很快就会盖好。啥时他们盖好了新房,就什么时候腾房。但一晃两年过去了,却仍旧没有发现搬走的意思。而我每当面对自家掏钱买了的房子,却像偷了人似的,竟不敢正着多看一眼。更可笑的是,每到秋天,院子里满树的红枣,也被这家人尽收囊中,一点也没有愧意。

此时,我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母亲说,要不我去说说,看看他们啥时能把房腾出来?父亲说,再等等吧,估计他们也有困难。母亲说,就他们两口子,也住不了五间房吧,那怕先腾两间让咱孩儿典礼也行。

母亲较父亲嘴快,也比较会与农村人打交道。父亲是个教师,话都丢在讲台上了,求人的事尤其张不开口。母亲跑了一趟,回来面有喜色:总算同意了,把南头让出两间让咱典礼,明天就可以收拾了。

我记得在我结婚后一年多,这家人才搬走。人家乔迁的时候,母亲忙来忙去,比自家办事都操心。父母就是这样,总是与人为善,即使自己有理的事,也不会得理不饶人。其实,后来听说,那家两口子的房子早就盖好了,只所以不搬,是他们亲戚之间可能有啥没有说清。

我的婚屋现在还稳稳地坐在那里。只是多年没有住过人了,显得有点孤寂。枣树也在,每年结或多或少的枣子。父母隔几天仍去打扫一遍,所以屋子并没有被灰土浸染。每次回家看到这所房子,禁不住会想起父母创造家业的艰辛,同时更为他们宽厚待人的胸怀所深深触动。

八、家乡的柴火

2015-12-12 05:42:2

一次回到老家,见父母正在生气。一问,原来母亲非要烧地锅蒸馍,而父亲不让。母亲说,你看这么多柴火在院里堆着,烧烧不占地方儿了,也干净了,你爸就是不教。我说,爸爸,妈妈她愿意干啥就干啥吧,只要她高兴,别管那么多好不好?

我知道爸爸是心疼妈妈的身体,怕她累着。但你真让她啥也不干,她非闲出病不可。

前些时,爸爸还向我说起妈妈开荒的事。院里有一片空地,妈妈把它用铁锨挖暄,种上了白菜、萝卜。爸爸说,你种就种吧,她还去厕所掏粪往地里上,真当事干了。你说她要累病了咋办?妈妈一笑:你爸他不让我干,我就把他支出去偷干,一让他瞧见就是吵吵。

妈妈种了一辈子地,我知道她对地的情结。多少干点我不反对,但要认真去做,我也不同意。而对妈妈拾柴火,我倒不是十分地排斥。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煤烧,拾柴火是经常的劳动。我所在的农村是平原地区,树是极少的。每天放学以后,我都会到村头的小牛蛋沟里,去拾干树枝。有时候,几个小伙伴还因为一根柴火,争来争去,几天不说话。树枝拾净了,就搂树叶,割青草。胆大的孩子,他们偷偷爬上树去扒树枝,而我不敢。还有的潜伏到生产队的场院里,夜里往家搬秸秆当柴用。但十回总有九回被逮住。同学里最调皮的孙臭妞就被抓住当了典型,还上了学校的批判栏。

冬天,是最需要柴火的季节。不仅每日三顿饭要用,屋里烤火也离不开。每天天不明我就起床,到地里去拣花柴(棉花棵)。花柴地已被犁过,只有地头沟边,还散落着零星的几棵没被拾走。我一棵一棵把它们拣起来,根是根梢是梢,堆成一小捆,然后用绳扎得结结实实,背回家去,做一顿饭没有问题。

那时候的农村,土地里的产出,就快要被榨净了,一点也别想浪费。枝枝杆杆当柴烧了,叶叶梢梢喂牲口了,就连野草也被割得一干二净,沤成粪肥又上在了地里。庄稼人一年四季没有闲的时候,哪像现在的农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真正待在地里的时间不到五分之一。

家乡的柴火如今已失去了往昔的金贵,成了任谁都觉得碍事的累坠。大量的秸秆没地方堆放,政府又不让随地烧掉,每年因为这形成一大社会难题。就连妈妈用地锅做饭的想法,也成了难以实现的课题……

柴火呀,你这是怎么了?

九、访问太行

2015-12-22 07:16:11

没事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来到太行山边,望着山的巍峨,山的连绵,山的叠嶂,山的挺拨,发呆。我不想离山太近,我怕我迷失于山的博大;又不想离山太远,看不清山的智慧。我就这样望着,山石错牙,沟壑纵横,折皱苍劲,草木淒淒。太行山啊,你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为什么百折不挠,更加坚挺。你的精神是什么,你的志向是什么,你的支柱是什么?

我在一条河床上停下。河水干涸,卵石静寞。失去水的滋润,这些石头,在冬日的朔风中瑟瑟发抖。我蹲下来,拣起一块,用手擦光,闻闻还有一种别样的香气。我想知道卵石此刻的心情。卵石啊,你是在回忆,还是在等待;你是在坚守,还是在徘徊?当年随山洪而下时,你是何等不舍。而今你棱角全无,暴尸荒野,虽流连于清水温抚,为什么水也没了?卵石啊,我是把你带回去好呢,还是就这样,留给春天的溪流?

我的目光落在一座隐隐可见的古寺那里。飞檐棱角,高墙深院。听不见钟鼓梵音,看不见香客祷敬,只觉得如梦如幻,如诗如画。冬日的大山因它而显得静远,古老的河流因它而有了生气。山河映带,夕空苍虚,古寺悠悠,恍入仙境。我想往古寺走去,无奈脚步凝滞,心烦意乱,竟迈不动半步。我只得在坝上倚栏而思,百无主张。山中此时已人稀鸟绝,夜色降临。古寺啊,为什么你离我这么近,却又感觉那么远?

在夜色中我驱车返回。田野漫漫,灯火点点。我知道,城市在等着我,吵杂在等着我,纷繁在等着我。太行山的影子在我心中起伏,河床上的卵石在我心中滚动,深山里的古寺在我心中庄坐。我不知它们给了我什么力量,生活又有了前行的勇气。我在夜色里急驰,夜在我身后倒去。我的心好象飞了起来,越过冬夜尖锐的树梢,在城市的辉煌里,越来越自由自在!

十、我的姥姥

2015-12-24 08:04:07

姥姥生病那年,我还上小学。那时她吃饭已经很困难。每次吃饭时都要吃半天,有时咽不下去,还要到院子里去,用手从喉咙里挖出来。我记得很清楚,姥姥难受的时候,我常常给她拍背,但并不知道这病的凶险,也不知道姥姥可能就要快离去了。

姥姥死后用的是桐木棺材。这比姥爷是个很大的进步。姥爷是用两条缸当棺材埋掉的,就这,也是妈妈磕头借来的。两个舅舅还小,他们家是富农,没人愿意接挤。姥姥的桐木棺材漆得黑亮,半道街的人都来看。他们没有想到,姥姥还能用上木头棺材。当时,很多人才刚用得起水泥做的棺材。两个舅舅都还没有娶上媳妇,妈妈哭得很惨,她为姥姥,也为这个家。

二舅去世的时候,我到过姥姥的坟前一次;大舅去世的时候,我又到过姥姥的坟前一次。姥姥的坟在树丛中躺着,坟上草木凄凄。她转眼已经在这里安眠四十多年了。在这四十多年里,人世间沧桑巨变,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在另一个世界里,姥姥和姥爷,以及两个苦命的舅舅,你们过的可好?

我小的时候,经常被妈妈送到另一个村子里的姥姥家。姥姥家很穷,但总是挑好吃的给我。清早,照影的玉米粥里,常常会有几块红薯;中午汤面条里,还拍几个小面饼。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冬天被窝里凉得象冰一样。姥姥就在火上烧块砖,烧热以后,用棉布包起来,早早放进去,然后再安置我脱衣服躺下。在姥姥家,我记忆最深的就是这个。那块热砖,给了我温暖,也给了我度过艰难生活的快乐。

大舅脾气不好,经常吵骂姥姥。大了我才明白,那是因他找不到媳妇,把无名火发到了姥姥身上。家里成分不好,姥姥也没有办法。大舅骂的时候,姥姥躲在床的一角,瑟瑟地搂着我,不敢抬头。眼泪滴在我的脸上,我能感到她的痛苦的悸动。

我曾经恨过大舅,认为姥姥是被他气死的。但后来看到大舅找到媳妇以后,又是张罗给二舅娶亲,又是给姥姥修坟,发现她并非是个不孝的人。后来,我与他的共同语言渐渐多了起来,他对命运的抗争,以及他对生活的努力追求,还给了我很多影响。

姥姥没有文化。我不知道她是以怎样一种决心,让我的母亲读书读到了县城里的中学。过去我并不理解自己的大人有文化,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现在我才知道,要不是母亲早期的正规教育,也许我不会走上读书这条路子。姥姥,这是你一生里办得最英明的事情。你培养了我的母亲,母亲又培养了我及我的弟弟妹妹。我们能改变命运,怎么能够忘记先辈的恩泽呢?

姥姥在我印象中的形象已经很模糊了。平时,我也很少到姥姥的坟上去。妈妈身体好的时候,每逢清明、七月十五,都要由爸爸陪着,步行几里去给姥姥上坟。姥姥,您的外孙儿虽然跪在您面前的时间很少,但在心里,却一直仰望着您。因为您的辛劳和铺垫,我们已经过上了较好的日子。两个舅舅可能把这些说给您了吧?姥姥,从来愁苦的您,就笑一声吧!

十一、我的架子车

2015-12-26 07:18:24

初中毕业那年,父母对我的前途犯了愁。那年国家还没有恢复高考,在他们的眼里,好象只有当兵和种地两条路。

母亲家是富农,政审肯定过不了关,当兵这条路堵死了。看着父母成天愁苦的样子,我说,啥也别想了,就干脆种地吧!

这时候,家里没有几件农具。墙上挂着几张镰刀,门后放着两把铁锨和一把锄头。每到地里干活,动不动都得张口到邻居家借东西。因为这,我对父母很有意见。

上小学时,学校组织勤工俭学。有时让我们去村外边拾羊粪,有时去割草。别的孩子把筐往独轮车上一绑,推着大摇大摆,多么让人羡慕!我却时常拎着个破篮子,和女生们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孤单和失落。

大概都到五年级了,我才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独轮车。父亲从乡回收站买了人家一个铁轮子,从树上砍了几根木棍,又是用铁丝拧,又是用铁钉钉,终于做成了一个独轮车。你知道,我是多么高兴啊!白天我推着它去干活,晚上睡觉时,就把它放在我床边,几乎形影不离。有了独轮车,我再也不怕学校安排劳动课了。有时候还主动找到老师,要活干呢!

一辆小小的独轮车,在我有限的记忆里,占据了很大的位置。可见父母对于孩子的教育,那怕是一点满足,有可能影响他(她)的一生。

父亲说,要让孩子种地,得置几件农具了。母亲点点头,是啊,以后当常事儿了,咋还能动动都借呢?

家里穷得要命。一些小件农具还买得起,父亲列了个表,盘算半天,还是拿不出买辆架子车的钱。这时,他忽然想到了在铁路上上班的我的小姑父。修铁路用车子多,看看他们处理不处理,买一个二手的,总要便宜些。

信写出去了。大家焦急地等待着。不久,有了回信,说车子已经安排让人捎回来了,很快可以到家。

我看到车子的第一眼,心情已经很难形容。这是记事以来,我家添置的最大最贵重的一件家当。其意义,不比现在家里买辆汽车小。

车子虽然用过,仍大半新。车框用木头做架,竹板填心,光滑且平整。车轮上的橡胶黑亮亮的,凹槽还很深。父亲从街上买回两个柳编的档板,往上一安,车子顿时武装起来。我们试着先是把菜地里的杂草拉了出去,又从南沟里拉了半车煤土回来,真是好用。自己的车子,什么时候想用,拉起就走,再也不用作干活的难了。

车子买来的第二年,国家恢复了高考。以后,我与这辆架子车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再也没有用过它。虽然这辆车子并没有让我以农民的身份,相伴着走过更远的路程,但它给予我的那种希望和那份踏实,我是永远忘不掉的。由此我想到我的姑姑和姑父。是他们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助的手,给了我们以前行的力量。由此,我又想到,在我高考那年,是他们给我寄来一份复习资料,帮了我的大忙。姑姑和姑父,你们相继走了,在你们走的时候,我有幸送你们入土。侄儿的心可聊作宽慰。

听父亲说,那辆架子车还在,就放在老家的西屋里。不知道是没有勇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终于没有去看看它。架子车呀,你记载了我的痛苦,我的挣扎,我的快乐!我怕见你,是因为,我怕我承受不了,我沉重的思绪呀……

十二、我家的责任田

2015-12-30 07:43:45

分了地之后,我家的责任田,离村子总要有四五里路。上一回地,钻过铁路地下道,越过马路,再沿着河岸边的小路,一直得走半天。有骑自行车的,铁锨绑在车架上,晃朗朗响着,飞一样就过去了。家有牲口的,则套上小马车,一家人坐上去,赶集一样,说笑着住地里奔去。我和妈妈,扛着铁锨,在路边默默地走着,时不时会有人打招呼:会他娘,坐上走吧!妈则急忙应道:不了不了,不远了。我问妈妈,为什么不让人捎上呢?妈妈说,这是常事,哪能一直欠别人的情呢!

地里永远有干不完的活儿。犁地播种浇地间苗拔草上肥,妈妈忙完家里忙地里,人累得都变了形。妈妈不愿意求人,但有些活,不求人自家根本干不成。例如犁地,又是借犁,又是借牲口,但光东西借齐了还不行,我们家没有会扶犁的。这时就把舅舅叫来,让他给忙上两天。麦子熟了,妈妈领着我们先是用镰刀一把一把把麦子放倒,再捆成捆儿,等着借车来拉。村子里小拖拉机只有两三辆,根本排不上队。妈妈白天干活,晚上找东家窜西家,去挨机械,半夜回来,见她疲惫失望地掉泪,我知道她又没有轮上。没办法,妈妈说,找个架子车,咱娘儿俩自己拉吧。第二天,我们趁着还有潮气,麦籽不容易掉,早早去装车拉麦子。装麦子是需要技术的,人家老把式车装得很高也不会翻,而我们的车,没出地头,就塌倒了几次。邻家二叔见了,就过来重新把麦捆儿一个压一个分成两排放好,中间再压上一排,他这样一弄,不用绳拢,竟也结结实实了。麦子拉到场里,到把麦子打净入仓,有时需要一个月时间。整个一个麦假,我都在场里度过,等再开学的时候,身上早脱了几层皮。

那时候浇地,是由小队统一组织排号的。我家总是被排在夜里。有一天半夜,听见有人在喊,会他娘,到您了。快去接泵吧。妈妈急匆匆起来,看着我们几个沉睡的样子,嘴里嘟囔着,嘱我一声,拿起铁锨就钻进了黑黑的苍色中。还有一次,第二天我要参加一个考试。先一天夜里轮到我家浇地。井太远,地又多,妈妈想了好长时间,才不得不让我一起去。我就提着马灯拿着书本跟妈妈往地里走。井边有一个临时搭建的小草棚,是专门给看井人用的。我在棚子里把灯挂上,一面看着水泵,一面把要复习的内容又背了一遍。妈妈一个人在很远的玉米地里负责看水头和改水。隔多久喊我一声,大约是担心我害怕。声音在空旷的黑夜里回荡。我的心震荡着。而此刻,改变家庭命运的志气,便又鼓了一层。

家里的责任田以后又调整了几次,随着我们几个孩子,上学工作都迁出了农村,只剩下妈妈一个人的地了。爸爸深知种地的难处,对地从来没说过好话。妈妈虽然因为种地,吃了不少苦,但一直都护着那点地。爸爸曾提出过送人。妈妈坚决反对。我也不同意。我说留着吧,先让人种着,这是咱家的根啊。妈妈没事的时候,又在家院里开了点小菜地,仍遭到爸爸的反对。地,给予他们那种复杂的感觉,别人很难理解。他们因为地,痛苦过,受难过,甚至还吞咽过羞辱的眼泪。当我们诗意般地对土地歌颂的时候,其实,在农民看来,土地的折磨却更为现实和铭心。

对于我来讲,因为种地的无奈和艰难,使我有了离开它的动力,去寻求另一种活法。这是今天回过头来,要感谢土地的理由。但是走出土地牢狱的我们,为什么又止不住常常忆起土地,甚至怀念它的好处,这种矛盾心理,我可能永远不能自释。

十三、再回老屋

2015-12-20 08:19:07

这一天我又回到老家,回到老屋,回到父母的居处,回到我梦牵魂系的地方。

我的脚在散发着泥香的土路上踩过,尘烟飞舞,草秸拘履。鸡见我而纷纷躲避,跳上矮树咕咕问询;狗则紧撵几步,旺旺示意,似又徘徊却步。门前的场院已被宅第分割,无际的园子已不见了踪影,左邻新舍,右居残垣,各种景象交织,令人感慨。

篱笆扎墙,木门轻掩。伸手摘去铁丝拧就的门扣,搬起木栅,侧身进入,院地上的青砖仍清晰可见。这些百年老砖,当年是何等秀媚,而今却支离龙态,拥压起伏,再也没有了清朝堂井的光彩。我用手拂去上面浸淹的尘渍,手指肚在砖上磨来磨去,青砖越来越黑亮起来。仿佛有影子在砖镜里映现:爷爷独臂夹书正走向村里的私塾,奶奶慈祥抱婴正掀开灶台的大锅……青砖啊,你是我的乐园。我曾在你上面蹒跚学步,我曾在你上面打滚戏玩。白天你是我的黑板和课桌,让我写字习文,吟诗作画;夜里你是我床铺,让银河月兔伴我入眠。我爱你,这些院里的青砖们,你们让我无所顾忌地踩着,从学步学文,到学着做人,给了我坚定地无私地永远地支撑,你们是我的保护神,保护我战胜困难,一路前行!

从青砖的畅想中回过神来,我的目光在西屋的小耳房,房前的枣树,东屋南侧废弃的猪圈上逐一停留。最后,我不得不仰视着,在东屋原址上的两棵参天的榆树那里,献上我至上的敬意。

榆树是在我记事时,由父亲带领我们栽下的,转眼已有几十年了。当时大约栽了十来棵,有的没有活下来,有的活下来了,却长得不成样子,早早就被伐了。只有这两棵,既笔直又粗壮,既高大又兴旺,傲然挺立,卓然不群,颇有伟丈夫之气概,是我们家的精神象征。

我来到榆树跟前,从它龙盘虎踞的根部一直摸到它苍裂硬棱的身部,我的手仿佛有电流通过,一直在麻木在颤抖。我把脸贴上去,脸上已经粗砺的肉被它扎着,有一种喝酒的醉意,让我血流涌动。我把唇对着它的伤口,不知是想亲吻它,还是想吸吮它,我感到一阵悲苦在舌尖环绕。我的泪水喷涌而出,先是如九一八的愤烈再又象黄河大合唱的怒势,在榆皮的沟壑间,漫成激流,随即淹没了我的所有屈辱。

我抱着已经抱不住的榆身,我望着已经高过房顶的榆梢,久久不想移动一步。有很多话想说给它听,但又不知从哪说起。我想听听老榆的忠告,只见冬日里,它的枝杆如钢铁一般插在天空里,并无一点声响。

谁回来了?是爸妈的声音。两位老人推开风门,向外望着:在院里干啥,快进屋吧!我擦干泪眼,嗯了一声,快步迎了上去。我突然醒悟,爸爸妈妈,您不就是我心目中坚实的砖地和为我挡风遮雨的老榆树吗?

十四、麦子熟了

2013-06-02 16:21:09

昨天骑车到田里去,看到大地一片金黄,才觉得夏天真的来了。今天坐在电脑前,写了一首诗,觉得意犹未尽,就再写几句。

小时候,在农村,对我来说,夏天的标志,就是麦子熟了,农村一派忙碌。学校为了配合农忙,就放了麦假。家家户户都显得很紧张。一年里,让人紧张得喘不过来气的时节有两个。一是收麦的时候,再就是过年的前夕。我们家没有劳力,不光紧张,还有一股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火药味。父母的脸上明显写上了“愁”字。我是家里的老大,见大人作难,只想帮着做点什么,不敢有丝毫淘气。而小的弟妹,却不懂这些,有时不免撞在楞头上,没头没脑就挨一顿打。我怕的不是干活。最怕的是没有工具。镰刀家里倒是还有,但是最苦的是没有运输工具,连架子车也没有。割了麦子,只能摊在地里,运不到打麦场里。这时候,一般的农户家里已经有了牲口车,稍富一点的还制上了拖拉机。看着他们人山人海的,又是割又是拉,父母和我三个人,钻在麦浪中间,就像没有方向的小船,飘在大海里,不知哪里是岸。

收麦季节,东西是最难借的。我是学生,平时与人接触不多,加上只顾学习,不懂人情世故,甚至对邻居怎么称呼都叫不上来。一天早上,母亲当紧做饭,父亲急着磨镰,让我到东院邻家去借一把铁锨,还教我怎么叫这叔那婶的,可我在人家门口转了几圈,就是张不开口。东西没借回来,还撒了个谎。母亲看我窝囊废的样子,一看就急了,痛打了我几棍。上高中的时候,我一个同学早早退学了,回家买了拖拉机。这年收麦子,我专门跑了十几里地,请他帮我家拉了几趟麦子,这算稍微挽回了点面子。但是同学中间求他帮忙的人太多,他又是个爱交朋友的人,后来我再也没用过人家。听说,他后来的日子并不好过。前几年还得病去世了,真是可惜。

没有农具,在农村就没有地位。在没有放开考大学前,我们家也做好了让我当农民的准备。我还记得第一次家里有架子车的喜悦。这是父亲几百里地让在外地工作的姑父给买来的。有了架子车,我就像生了翅膀一样,似乎有飞起来的感觉。拾粪,扫树叶,拉煤土,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去借东西了。我知道架子车是给我准备的。就像战士爱惜自己的枪一样爱护我的车子。回到家里,把车轮放到西屋里,车棚用塑料纸盖上。一直等我上了大学,工作了,架子车才退了休。

生活好一点后,父亲再也不想种地了,就把地包给了专门种地的农户。因为这,父亲没少和母亲生气。母亲是老思想,觉得在农村不种地就没有根底。父亲认为,还是让孩子们专心上学。觉得把孩子们弄在地里,没有出息。看着他们因为这斗争,我的心里也很痛苦。即使我工作了,家里也很穷。没有地的母亲,每到麦收时节,就到别人家收罢的地里去拾麦子。一个夏天拾几百斤,够吃半年。但总算不用再为麦收而全家不得安生了。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麦子收到家还不算完,还要锄麦茬,种玉米,浇地,拔草。不知道过去的农时怎么这么长,当个农民总是没有歇的时候。一个夏天下来,身上会晒掉几层皮,夏天就格外让人铭记。而今,已经多少年不种地了,对收麦的感觉也淡了不少。昨天到地里去,看到收割机已经开始下田。十几亩地,一会就收完了。主家在地头的大树底下坐着,吸着烟,喝着茶水,几个人有说有笑,全然没有大战在即的氛围。过去一个麦收下来,一个月也弄不清,现在十几天地里的活就全清了。现在的“三夏大忙季节”,已经完全没有了过去的意味。农民,还是过去的农民吗?他们很多人只是把种地当成一种副业。忙的时候,到地里种种收收,闲的时候,回到城里工作生活,哪还有农民工人之分呀!

种地不是唯一,也不再苦累。这是我们过去连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曾经我们想逃出农村,而现在有很多人又想回到农村。这就是生活的变迁,真是时事难料,不能回首。没有麦子的夏天,我觉得很没有味道。到地里走走,才觉得夏天就在身边。不然,季节与我们还有什么意义呢?

十五、那个夏天

2013-06-04 16:09:28

妈妈又下地去了。

看弟弟的任务就交给了我。妈妈说,把弟弟看好,不要乱跑。丢了,非把屁股给你打烂。我是老大,在我小的时候,妈妈下地,就把我锁在家里。屋里黑洞洞的。快到晌午的时候,我就扒着窗户往外看。街里有牛车过去的声音,也有邻居二妮和老三的声音。但是就是没有妈妈的脚步,我不敢叫。妈妈说,一叫小偷就会把我抱走。

我很幸运。现在我终于可以不被锁在屋里了。妈妈给我一些干粮,哄着我,说从地里回来,给我烧麦籽吃。弟弟看着我,判断是闹妈妈还是乘乘地跟我在家。一看妈妈的脸色,只得依赖地跟在我的身后。

半晌的时候,妈妈突然回来了,到处找我。而我正领着弟弟在东边的园里和小朋友捉迷藏。我们玩的正欢,一身的土。要是平时,妈妈不是吵就是打。可这一次不同。一见我们,就一下子搂在怀里,很长时间没有松开。我还小,不懂得这是做什么。妈妈还流了眼泪。然后把我们领到家里,哄了好一会儿,把门锁上,又走了。

这事情,在我长大后,本来已经忘了。妈妈问我,还记得吗?我说不记得了。妈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疯了一样从地里跑回来吗?在地里听说谁家小孩掉井里了。我给队长请假,队长就是不批。我说,你批也得回,不批也得回。我扔下锄头就往回跑。来到村里的井边一看,很多人在围着,有个小孩身上盖着一块布,已经不行了。一看是老张头娘们在哭,知道不是你们。就跑着找。找到你们,我都哭成不像样了。妈妈说,那天回到地里,队长罚她把地又锄了一遍,还扣了当天的工分。妈妈说,扣就扣吧,只要你们没事,就当白干了。

以后上学了,放假后,我也随妈妈到地里干过活。那时候,生产落后,光锄地,就占去了农民很多工夫。比如,割了麦子,还要锄麦茬。锄多深都有讲究。队长在后面专门拿个铁棍作尺子进行验收。谁家锄完一垄,就喊队长过来量。队长当然也是人,想让谁通过,一句话的事。不知道我家怎么把队长得罪了。锄了三遍,硬是没有通过。我年轻气盛,想找队长论理。妈妈按住了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叫锄多少遍,就锄多少遍。他总不能人都走了,不让咱下班。结果,还是又锄了一遍,才放行。这件事对我刺激很大。上学的时候,我就想着,一定要好好学习,改变家庭的命运,决不能一辈子受人欺负。

后来,地分到各家各户了。爸爸要把地包给别人的时候,妈妈想不通。我却站到爸爸一边。我明白,该舍弃的就舍弃吧。不丢掉土地,永远得捆在家里。而今,我们几个都走出了农村,分别有了另外的事业。当然,从别的角度看那些农村的生活,觉得也很受益。小时候,如果不是看到那么多不公平的事情,思想上有过震动,怎么会有超越别人的梦想呢?

十六、第一次走出家门

2015-12-31 07:51:00

年纪已经很大了,才有了第一次离开村子的经历。我己经不记得《少林寺》是哪年演的。有次学校组织统一去县城观看。我们排着队,从学校到电影院,走了一个多小时。这是我印象里,第一次到县城来,也是第一次坐在室内看电影。

一九七九年,在我十五岁上,高中毕业了。学校里考上两个学生,一个考到安阳上了卫校,而我则考进了一所师范学校。那时候当老师还很不吃香,我都做好了复习的准备。拿着通知书,家里开了几次会,商量走不走。父母怕落埋怨,让我拿主意,我想了很久,还是选择了走。因为家里太艰难了。只有我先上了学,有了工作,这个家庭才能缓过劲儿来。

报到那天,父母早早起来,为我准备东西。钱是借来的,妈妈给我缝进贴身的裤头里。粮票是父亲昨天到乡粮管所粜粮食刚换来的,够先吃一个月。裤子是父亲的旧裤子改的。一双姑父捎来的翻毛皮鞋,让我用鞋油把它涂黑,像新的似的。

学校本属于安阳地区,但校址却在邻近的一个县里。几十里路,如果坐公共汽车,大约也可以。但父亲却选择了坐火车。

铁道就在村的东头,我常在铁道边玩,有时还上到铁路上,去拣煤块,或者爬到铁轨上去听火车驶来的讯息。火车对我来说太熟悉了。但在我心目中,坐火车的人都是城市里的人,我除了站在路边,看着他们一个个从绿皮车的窗口上象洋画片闪过,那想过自己也能变成画上的人呢?

父亲实在是为了弥补我的这个遗憾,或者是想给予我一个奖赏才有了这样一个决定。

坐着父亲的破自行车,先是走十二里路,来到县里的火车站。他把自行车存在一个小旅社里,然后带我爬上高高的台阶,来到一个简陋的售票厅里。买票的人不多。只有两个青年人,在夸张地说笑着,并不时做出亲昵的动作。他们穿衣打扮比较时髦,男的啦叭裤,三结头皮鞋,女的卷发头,长裙子,一看就是城里人。父亲和我顿时显得很土。要是以往,我会很卑微地躲开。但这次没有。因为从今天起,我也要吃上商品粮了。

从这里到那个县的车站,只有短短两站路,没等我楞过神来,火车就在高村桥停了。几分钟后,又哐当哐当开走。第一次坐上火车,我装着很漠然的样子,但抑制不住兴奋的神情。先是用眼睛狠狠地把车内看了一遍。没想到火车里这么大,比家里的房子还高,还有放行李的架子。厕所也要看看。但进去却忘了怎么出来,摆弄了半天才开开门。以至于之后很长时间,再坐火车,竟对上厕所有了一种莫名的畏惧!而在飞机上,我是至少坐了三回之后,才有了上厕所的勇气。坐在窗户边上,听着火车前进的声响,让风吹着,心里不时闪过电影里的画面,充满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下了火车,就到了这个县的地盘。可这里只是一个乡镇,离县城还有很远的路。不过,汽车倒是很多,并不用等待。父亲扛着东西,艰难地越过月台,走过站口,来到一辆停着的汽车前……当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朱自清的《背影》,喉头一热,泪水滚落下来。

等我有了孩子,在他刚懂事的时候,就早早带他坐火车去了北京。大概因为我第一次走出家门的时间太晚了,忘不掉那种对外面世界渴望的焦痛。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我不想下一代活的比我更差。我希望他们能绕过上一辈的缺憾,人生的经历可以更充实更丰满些。

这难道不是我们所有人,一代又一代所共同追求的吗?

十七、家乡的初冬

2013-11-22 14:57:31

我的家乡位于古老的淇河岸边。

淇河弯弯曲曲从家乡的边缘划过去,如一条长虫,头高高地仰着,身子一会抖一下一会抖一下。站在大堤上,你隐约可以感到她的悸动。

我所在的小村,西边是一条横着的大山。小时候,光听大人叫她方山,现在才知道,她还有一个学名叫云梦山。南边是一条季节河。叫沧河。上小学的时候,没少去里边掏沙子,搞勤工俭学。

初冬的家乡,天已经有点冷了。树叶像掉头发一样,大把大把往下落。才扫过的地,一会儿就又是一层。树叶现在有点不金贵了。记得过去,地上哪能看到树叶?我们大清早就被父母叫起来,身上背着大大的荆条筐子,怀里搂着扫把,睡眼蒙蒙地就往有树的地方挪过去。成片的树叶早就被更勤辛的人扫去了,我只能到草窝里去一片一片捡。有时还不得不用棍子去树上乱敲,就这样,一个早上才能拾一筐树叶回去。

冬天一来,地里的活计少多了。乡亲们除了出去打工的,进入了一年中最清闲的季节。街里墙根下边,蜷缩着很多老人。他们有的睁着眼睛,看过往的行人;有的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心思。农村的街市也比过去多。有卖菜的,有卖肉的,也有卖冬天的衣服的。超市也有好几家。想买什么东西,不用出街,大多都能如愿。原来的时候,我回家都要买一些吃的。现在家门口什么都有,大老远提留回去,真不如在家里方便。农村已不是过去的农村了,冬天也不像往昔的冬天。看看人们的穿戴,农村和城里有什么区别呢?大棉袄不见了,老翁鞋也不见了,大人孩子都穿得更利索,更多样,这还是冬天吗?

邻居家有两桌打麻将的。玩得正在兴头。家里空调开着,暖融融的。走了好几家,有生煤火的,也有烧暖气的。没有看到还有烧木柴的。妈妈说,现在谁还烧木柴呀,家家都是装修的房子,还不都薰黑了。我却说,还是都有钱了。穷的时候,那顾得上屋子黑不黑,只要人不冷,屋里还不是随便烘火?

最不能忘怀的是,那个时候,烘火也不是谁都能烘得起的。日子好点的烧炭,次点的烧木柴,再次点的烧庄稼杆,像我们只能烧点玉米芯,还有的扫树叶烧。晚上,被窝里冷得像睡在冰上。穷人家用不起汤壶,只能用输液瓶装点热水取暖。很小的时候还记得姥姥用砖在火上烧热了,用毛巾包着放在被窝里让我蹬着取点热气。

风在房檐上打转。家家的院子里都升起了香味。不见了炊烟,但闻得见声响。我想起红薯,想起粉条,想起白菜,想起过往的岁月。爸爸给我们买很大的洋瓷碗。一是怕我们把碗打了,二是可以一次盛很多的红薯,跑很远地方去大人堆里吃饭,而不用一会一会来回跑。手没有一个冬天不冻裂的,脚没有一个冬天不张着口子的,但挡不住到处瞎跑。童年的我哟,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艰辛?

晚上,妈妈很晚才睡。现在,她喜欢看河南台的梨园春。而在我小的时候,油灯下,柴火旁,我总是听着纺车的吱吱声入睡的。半夜了,我都睡醒一觉了,睁眼看看,还见妈妈坐在油灯下做着针线。慈母手中线,儿女身上衣。我们的冬天就是这样由妈妈一针一线给穿了起来。

冬天是漫长的,冬天又是短暂的。家乡的冬天来了,春节已快临近了。如今的冬天没有过去有味道了,是不是冬天不像冬天了呢?

十八、淇河诗苑漫步

2015-12-27 07:17:45

就像渔民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鲜鱼。有的躺着,嘴儿一张一张的,有的掀动着尾巴,跃跃欲试,有的干脆飞了起来,在空中打了一个翻儿,又跌在鱼堆上。

淇河很清柔,一眼可以看得见水底泛着水泡的卵石。这些诗是藏在哪里?是藏在卵石的缝隙中间,抑或就是这些卵石变的?

我把手放在水里,我想从水里捞出一些诗句来。我发现诗在我指头上挂着,如少女的瀑发,珍珠般散落着,开着花,只艳艳的,香气扑鼻,却是不能捉到!

诗经里的三十九个女子,排着队,叮当摇佩,乌髻红唇,悠悠而来。玉指在诗里划着,诗田田地像荷叶立起,一朵莲花,在卫风里摆了摆,烂烂地燃着,羞羞的,顾盼而去。

青楼的灯光昏昏地亮了起来。歌声在诗间穿山度柳,渐渐而流畅。绝色的淇河,画舫桨声,舟车泊岸,酒肆渲幻,里弄静妙,文人们郁结而来,挥洒而去。诗如他们的醉意,丢了一片。

诗在林子里飞来飞去,一会儿落在春柳的柔枝条上,荡在淇河里,又滴着水悠到岸上女孩儿的脖颈里。桑园竹圃,石径断桥,爱情的吟诵从密林深处,如风筝飘来,在云间缠着,云被拧成诗的绳索,然后如蛇一般钻进水草里,再也没有影子。

琴声在诗间跳着。葱指如竹笋一样,尖尖地,上下起伏,有时激昂愤满,有时如酥骨卧着,让香泪染了淇河不小的柔腻。

诗列着阵,变幻着朝代的情变。在诗间的菜园子里,踏着垄,趟着晨露,寻着过去的凝结,闻到一阵阵田野的清味,在身上盘旋,日影如血,我竟是那血里待哺的羔羊。

家乡在诗里静静地坐着。河口有木舟泊着,笠翁钓闲,渔女洗丝,炊烟夕篱狗回舍,树阴饭石侃大山。诗人赤脚从堤上走向茅屋,忽有小女迎出,墨香粉浓,佳作不绝。

诗流淌着,注入我的血液。温温地,痒痒地,如水的渗透,在灵感的草丛中,游动,然后变成一块石头,久久地,生出爱的苔藓。

有时拿起诗的杆节放在嘴里咀嚼,甜甜的,带着一丝腥味,之后又有酒的醇美,在栏边,在廊下,飘飘地云着,忘了归处……

十九、华夏南路的秋叶

2015-11-09 17:29:52

要问在鹤壁哪个地方的秋叶最美,我推荐华夏南路。?

华夏南路北起政府门前的新世纪广场,南至高铁东站前面的朝歌路,是鹤壁市区一条由多种植物为绿化带,南北分道单行的景观大道。春天这里是樱花的海洋,到樱花盛开的那几天,每天吸引数万人来这里赏樱踏春;秋天,特别是立冬前后,这里又成了欣赏黄叶的好去处。樱花大道的名气已经远播中原,而秋叶美景还不被大家所熟知。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条街道一定能成为鹤壁一年四季都能观赏的“植物园”,从而成为鹤壁的一张旅游名片。??

在鹤壁可以欣赏秋叶的地方也不少。但都不太集中,没有形成规模。太行山上的秋叶,以黄栌为最有特色,但时间太短,一刮风,刚红的叶子就掉完了,没有可供游人揽胜的“花期”;淇河两岸的秋叶类型也不少,但大多都是片片断断的,并且被一些长青植物掩盖着,没有这么大的冲击力。只有华夏南路的秋叶,既成方连片,又经得起风雨的吹打,越冷越黄得纯正,就象外国人画的油画,可以漫步细细近赏,又可以多种角度拍照,即使你今天没有时间,也不怕过两天再来,照样可以有浓浓的黄叶可以饱览。?

华夏南路的秋叶是不是樱花树的叶子,我说不准。可能是,也可能不全是。特别是中间大约两三里长的那一段,特别美。过了文化中心往南,就逊色多了。为什么?因为这一段种了过多的常绿植物,还有一些还在盛开的花草,把黄叶给“吃”了。我常从这条路上经过。不知什么,我有个奇怪的想法,要是也种成纯正的树木,不用这些季节花点缀,是不是更好呢??

我也到迎宾馆后面的植物园去过。也想找到在华夏南路上看到的黄叶,可惜也没有找到。这里的主色调也是绿色,唯独没有这个季节应该有的霜凋而后黄的叶子。所以,比了一圈儿,我还是比较推崇华夏南路的秋叶。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家之见。作为城市来讲,等这里的叶子落完以后,如果没有绿色和各色的过冬的鲜花,是不是又太单调和肃杀了呢??

所以,欣赏秋天或者秋后的黄叶还得抓紧时间。有一天,我从华夏南路路过,看到地上铺满了黄叶。地上的黄叶和树上的黄叶相映生辉,这才是完整的景观。估计这样的景观还会维持一些时日,要是再来几场雨,树上的叶子就会越来越少,那时我们就只能等待着冬天的雪了。下雪以后,华夏南路大概又会是一番新的景象,相约再赏吧。

二十、走访山村民居

2015-08-16 09:20:51

最近几年,我往山里头走的比较多。每到一个山村,总是对那里的石头物件有割舍不掉的感情。因为,她能勾起我对过去岁月的回忆,或者说留恋。记得有一年,我陪《封神榜》剧组拍摄外景,来到淇县的青羊口村,一看到那些废弃的老房子,猛然间就醉了。各个院落都没有人住了。有的变成了羊圈,有的只是堆放些陈年的粮食,但是老的磨房还在,悬着辘轳的老井还在,还能听到牧人的吆喝,一下子就把我拉回到了童年的情景。记得小时候,我家六奶家门口有口吃水井,几乎半个村的人都到这担水,洗菜。水井上有棵老柳树,凉荫足有半亩地大,是我们小孩子的乐园。大人来这劳作,我们则在这嬉耍。吃饭的时候,这里也是中心,队里上晌的时候,这里是集合的地方。井闾井闾,没有井,那还叫村庄吗?自从《封神榜》剧组走了以后,我就对老的村庄和民居有了很深的念想。城市好是好,但是群居的乐趣却再也没有了。

平原上保留的老的民居已经不多了。我家的老房子是宣统三年建的。前些年房子漏雨了,父亲找人把它重修了修。基础和墙壁都没有动,只是把房顶揭了,重新瓦了下瓦,住着大约还是原来的味道,父母很喜欢。像这样翻盖房子的理念不多。他们更愿意把基础全部拆掉,然后把地基加宽增高,盖成又深又高的水泥房。这样的房子显得现代和时尚。但在农村,很多人家不注意拾掇,像不洗脸的人穿了一身西装,看着很不舒服。要找原味的古民居,只能到山里找了。

我去过的比较好的古村落有淇县灵山里面的凉水泉、黄洞乡的纣王殿、鹤山区的王家辿等。近些日子,我又到黄洞的阎岭沟、柳林、石老公、古石沟走了走,感觉也挺好。山里面的村子一般都不大,分布在沟 的两侧,鳞次着散在山的坡上。保存好的村子大都在一条沟的尽头,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通向山外。过去没有大路,只有小道可以来往,人迹罕至,也不容易被人破坏。而在沟口的小村,因为交通比较方便,开发经济和旅游的缘故,有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

小山村给我最深印象的,一是它的山泉,一股泉水可以养活一村人。凉水泉的水源,在五龙洞,一年四季不涸。石老公也有一个泉眼,上面覆以造型各异的钟乳,沽沽涌着,听说是夺丰水库的源头。还有一个村叫桃胡泉,村子因泉得名。据说泉水样子像桃胡一样,现在则被人做成了一眼深井 。纣王殿的泉水在轿项山脚下,水涌出后,在沟底形成一个小水库,可供全村人吃水和灌溉。二是它的台阶,条石铺就,厚重而飘逸。每每走在这些石阶上,两侧是错落的院子和伸手可及的柿子,就像是在画里漫步。东家小孩张望,西家大婶晒衣,有时碰到一两个百岁老人担柴而来,错身让路,恍若世外。三是它的胡同。山村里的胡同是它的肠子,高高低低,曲曲弯弯,像迷宫一样。进得胡同,有时一拐进了别家院子,有时一拐却进了他人厕所。而有的胡同则是村里的街道,门户相对,鸡狗相闻,很是热闹。

山村里的古民居,大多是清末民初的。也有明代的,但已经比较少了。讲究一些的有四合院,三合院。再讲究点的还有较好的石刻和砖刻。从那些图案和文字上,可以领略中原文化求安、求富、求孝、求续的根脉。

二十一、家乡的山

2013-05-08 16:04:43

生长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是一个人的幸运。

我所在的淇县,就是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过去,我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很长一个时期,我还以为每一个地方都是如此。西面是山,中间是丘岭,东面由河围着。等长到十五六岁,到外地上学了,我才知道,原来各个地方,并不都是这一种地貌。比如相邻的浚县,山竟长在城里,一东一西,相对着,而河却在西边汤汤而过。后来去的地方更多。发现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山。都是平原,一望无际。看着他们对山的向往和贪恋,心中似乎闪过一丝可怜他们的意思。

比较山与河来说,我对山的感情比对河要深。要说,东边的淇河离我家也不远。村子的南边,还有一条沧河。但小时候,并没有很到淇河边玩过,更没有下到淇河里去游过泳,或摸过鱼。甚至很少坐船。记得第一次坐船,还是与父亲到他姥姥家走亲戚的时候,坐的是一种摆渡船。父亲把自行车连我放在船上,河这头与那头由一根钢丝绳连着,船工是拉着钢丝绳一点一点把船渡到对面的。后来有了桥,这样的景致也就没有了。沧河是一条季节河。一年四季,没几天有水。只记得河里都是沙石。学校搞勤工俭学,就组织我们这些孩子们到河里去筛沙。河的两岸也都挖成一个又一个大坑。有的挖成窑洞状,很深很深。因为挖沙,沙场儿塌陷,埋死人的事故没少发生。

村子西边的山,离家也就几公里远。每天上学的时候,我都能看到她。其中有一座山,平平正正的,大远看着有点像课本上画的天安门的形状,大人们都叫她方山。还有一座山,尖尖的,高出方山半头,被人们称作尖山。方山在村子的正西方,天好的时候,看着就像在跟前;尖山离我家稍远,在偏北的方向,虽也不远,但觉得遥不可及。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这就是八百里太行山的一部分,更没有南太行的概念。现在才知道,我家乡的方山和尖山,原来都属于南太行。听人说,太行山分为北太行、南太行、西太行。好像河北省以北叫北太行,河南省以南叫南太行,山西省内的叫西太行。小时候,只知道山峰,并不清楚山脉。哪里会知道,天下的山还分着这山脉那山脉,并且样子脾气品性还有不一样的道理!

离家只有几公里的方山,我登上的时间也很晚。大概是到了上高中的时候,各个村的学生都集中到公社中学来上,才开始接触山里的孩子。我常常好奇地偷偷地观望他们,想从他们身上找到与山外边孩子的区别。有人说,山里人因为山路的原因,走路抬脚都很高。我就看他们走路,发现并没有像走高跷一样,一脚高一脚低的,觉得和我们平原上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们在穿衣打扮上有点“土”,大部分家里还是很穷。慢慢熟了,倒是山里孩子的纯朴吸引我与他们中的很多人成了朋友。一个星期天,在他们的邀请下,我第一次去爬了方山。

这时的方山,还没有一条正儿八经的道路。我只记得当时是从一个叫手扒窝的地方,一点一点爬上山的。所谓手扒窝,就是一条进山的崖口。陡的地方,直上直下,山里人为了方便攀登,就在山壁上凿了很多凹窑,这样手脚并用,才能费力地登上山去。我很庆幸,不仅和山里孩子一样登上了山,还跑到水帘洞里,钻到洞的深处,挖了一些黄泥出来。他们说把这些黄泥放到水缸里,水缸里的水可以保证一个月都不坏。

在参加工作之前,这是我有记忆的唯一一次上山里去。到现在,我还印象深刻。

当然,现在山的概念已经与小时候完全不同了。那时候只知道山的皮毛,而今却更多地了解了山的文化。比如,方山的名字现在早已被她的学名云梦山所代替。也知道,水帘洞原来是鬼谷子战国隐居授学的地方。后来有机会再走了一次手扒窝。仿佛再也找不到过去的感觉了。那些窝窝还在,磨得光溜溜的。但并没有了记忆中的险要。莫非此手扒窝不是彼手扒窝?云梦山有四个进出口。一个是手扒窝,一个是五里鬼谷,还有大小两个峰门。大峰门和小峰门也很险要,我没有走过,不知道是不是当时错把其中一个当成手扒窝了?

尖山的学名叫朝阳山。腋下有一名寺,曰朝阳寺。很长时间,朝阳寺比尖山出名。后来阅读县志才明白,朝阳寺却因朝阳山而得名。看来,还是寺因山而立,山因寺而名。登上朝阳山的时间更晚,只是近几年的事情。并且真正登顶的次数,不超过两次。尖山,从下面看着尖刺直插天穹,真到了顶上,却是一小块平地。上面巨石堆砌,风光无限。东面是城市楼群,平原沃野,北面是灵湖碧玉,江南盆景。尖山山势突兀,四面都没有峰峦阻隔,很适合观看日出和日落。想像着,当你站到尖山之颠,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万道霞光辉映地平线的景象,那是何等地壮观!

家乡的名山还有很多。如朝歌寨,三县脑,金牛岭,每一座山都有一串故事和传说。只是大多山高路远,登临的次数有限,即使到过,也多作匆匆过客,并无留意太深。我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多爬几个山峰,不为别的,只想说明一点:我来过,我自豪!

拥有的东西往往被人忽视。山,对于淇县人来说,也不是都会有那么多爱惜的感情。因山而生活不便的人,恨过山;看着山里人困窘的状态,山处边的人鄙视过山;而我们这些人,虽然知道山的好处,也了解山所蕴涵的文化意义,但终究觉得山就在那搁着,并不感到十分稀奇。倒是没山少水的那些地方的游客,来到淇县,看到淇县的山川地理,给出了得天独厚、人杰地灵的评价。

不就是些石头山吗,有什么好夸赞的呢?等到挖山的人,把山挖得面目全非,等到搞旅游的时候,有些山已不能再用时,我才觉得,原来山的意义并不是一句“靠山吃山”所能概括的。山其实并不就是石头的堆砌,而是一个地方的文化符号和感情寄托。如果,山已不在,淇县还是我们心中的那个淇县吗?

真得感谢老祖宗的英明,“天下名山僧占多”,好在淇县的名山古人都没有放过。有的在上面建了寺庙,有的被人编了故事,刻上了诗文,还有的干脆在上面筑起了村落。这样一来,好山好水才得以保存下来。要不然的话,不知道多少山川毁掉在短视的人手里了。

山,是淇县的宝贝。在工业化飞速发展的今天,山的命运也像水的命运一样,已经到到非常危险的境地。人们啊,为了给子孙后代留点念想儿,少打点山的主意行吗?

二十二、水之散记

2009-05-26

云梦山黄沙岭,是一个只有一户人家的小山村.现在还住着这户人家的老两口.儿女们让他们下山,他们坚决不从.他们是留恋这世外桃园式的生活吗?但是这里竟没有任何水源.前几天,我攀山越岭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这里.只见大树遮蔽,石屋参差,农家锅台还冒着热气,人推石碾还有剩余的米粒。一只狗认真地把着主人的这点家当,警惕着我的一举一动。

其实,我只是想找点水喝。但是,满院里没有一点水的气息。我还在想,要是有水,这个地方一定可以搞一个农家宾馆,这将给云梦山增添多少亮色呀。

我带着遗憾向前走去。突然,我在一片树丛中看到一汪绿色。这是像镜子一样的绿色,这是那种可以让人的神经顿时兴奋的绿色。原来这是一个不小的人工湖泊,足有亩把地大。藏在这深山老林中,显得格外亮丽。我拿起相机叭叭拍个不停。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我怎么可以掩饰我的兴奋。

这是生命之水呀。尽管它来自天赐,并不经常,但足可以让一对老人顽强地生活下去。他们用它煮饭,用它浇地,用它洗衣。生活就这样延续开来。这个原始的村落在现代文明的诱惑下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成为喧闹都市之外的一处静所。

沿云梦山五里鬼谷西行,过清溪桥,攀过石门沟,就走上了位于半山腰的悬崖步道。大约二里许,就是著名的孙膑石棺。现在孙膑石棺的南帮已经被千年的雨水冲得几乎没有了。但其他尚好。孙膑在云梦山修行的洞穴名叫洗尘洞。他死了以后又葬在这么一个水口。其含意令人深思。

令人惊奇的是,在孙膑石棺的周边长了很多野生芦苇.在绝壁上能长出这种喜水植物,这里的水资源一定非常丰富.我拨开苇丛想探个究竟,果然看到一片片湿地.再仔细瞧,会发现很多小泉眼.有的只是往外沁出,我称之为沁泉.有的细如抽丝,我称之为丝泉.有的只是冒点泡泡,我称之为泡泉.这些细小的泉水一年四季不干,到雨季的时候,会涌上一阵子,在孙膑墓下形成一道飞瀑,当地人称为一线瀑.在北方的山壁间,有这么一块地方,有水有苇,极具乡土气息,孙膑当年回归自然的心态可见一斑.

走进云梦山老山门,在军坛的后面就是云梦山的著名景观----半月潭。绕半月潭沿栈道南上,就是被称为云梦山天然画壁的小南天门。只见壁如刀削,钟乳垂垂,气象万千。其中有一个钟乳石颇像人们心目中的观音菩萨,早在明代就被善男信女就势塑成了白衣观音。旁边还立有一碑,记录了这一盛事,并且提到云梦山的别称苍峪山和青岩山。

十分奇特的是,这里竟也有两股泉源,名叫双龙泉,长年不涸,注入半月潭后,从坝上溢出,和云梦龙泉、仙泉汇合后流入五里鬼谷清溪。现在,景区管理处在这里建了两个水池,一个供游人洗尘,另一个供游人渴饮,倒也解决了不少游客的实际问题。

写到这里,我就在想,其实水有时是一种很神秘的东西,当你走近她的时候,你会发现很多,感悟很多。老子说,善者若水。反过来说,水何尝不也更倾向于善者呢。

二十三、 啊,那一条沟!

2013-04-11 09:23:54

在淇县黄洞乡,还有多少条沟“藏在深山人未识”,真是说不清楚。但我能够说清的是,这里的每一条沟,都像是一本书,你必须走近,打开,才能领略她的奥妙,饱览她的秀色,享受她的温馨。进入黄洞乡的道路,其实就是一条沟。只是这条沟,已成为一座水库。水库的名字叫“夺丰水库”,可见当时修建她的时候,人们最初的考虑还是她的灌溉功能。而如今,这座覆盖在古淇园上的水利工程,摇身一变,又成了淇县县城居民的大水缸,格外受到人们的关注。我相信,过去黄洞人出山的通道,应该就是已成为水库的这条沟。他们赶着牛车或者骑着毛驴,辗轧着滚圆的鹅卵石,天不明从床上爬起来,大约行走一天才能赶到城里,办完事,找一家最便宜的车马店胡乱住一晚上,第二天太阳落下的时候,便又返回到残破但是温暖的石屋里去。

水库淹没了过去的驿道,新的山路在半山腰上开采出来。黄洞乡的出口,竟是从一座山的中间劈出来的。门洞并不宽大,只容得下两辆小车并排行驶。如果大门一关,黄洞乡就成了独立王国,世外桃园。我就是从这道山门进得山来的。车在悬崖上七拐八转,左边是深涧泽国,右边是削峰探岩,光在道路上走一趟,就够刺激的。

过去来黄洞乡,我只到过纣王殿、三县脑。纣王殿,因纣王在这里屯过兵而著名。三县脑,则是淇县与林县和汲县的边界。在三县脑上,有一块界石,做成三棱形,分别指向三个县的方向。立在上面,三县风光尽收眼底,祖国大好河山分外壮丽,那种豪情,也只有登上绝顶才有。

而这次,我想再看看别的地方。在渔泉村,也就是刚到黄洞腹地不久,折向南去,有一条沟,看着很不起眼,但却既朴实,又自然。我一看她那原始的样子,就喜欢上了。水泥路只有一车来宽,好在后面也没有超车,前面也没有车顶,路虽曲折,但并不崎岖,走起来,并无刚才担惊受怕的感觉。

到底也不知道这条沟的名字,大概得有十几公里长,穿过几个小村才没有车行的路了。最里面的村叫桃胡泉。还真有一眼泉。泉水不是很大,但不停地往外冒着。在沟口,我就发现有一股水在石头间或隐或现的,原来她的源头在这儿!看罢桃胡泉退着回来,大约是朝东南方向,有一条岔道。我们决定过去看看。心想着,可能也不会太远。不曾想到,车开出好远,深处竟还有村庄。一问村名,叫古石沟。外面的叫小古石沟,里面的叫大古石沟。两个小自然村合到一处,竟是一个庞大的村落。总有上百座不知年代的石头房子,但人口只剩下几十口了,很多房子空着没有人住,显得很荒凉,也很静寂。偶尔有人担水从身边过去,恍惚觉得像是古代的先民。进得村来,见有几个年龄大的妇人在一个水窖旁洗涮什么。经打听才知道,这是政府饮水工程的杰作。水是从山上的泉眼引下来的,正常情况下,村里的用水不成问题。但到了干旱的时候,水不够用,就得限量供应了。在村头,我发现一眼老井,投下石子听听,已经干枯。村民老贾见有生人进来,主动和我打招呼。上面这些情况,就是他告诉我的。老贾一家四口人,孩子都下山打工去了,只剩下老两口还在山上。我问他,这个村为什么叫古石沟呢?他说,你没见村头有一堆古石头,村名就是因此而来的。他这一介绍,我突然明白,因为进来的时候,我一眼就注意到这些与众不同的石头,就像是天上落下来的陨石,黑得像炭似的,大的要有几十吨重,堆在一起,甚是奇崛。我觉得新鲜,还照了不少照片呢。古石沟,多么富有诱惑力的名字。要搞旅游的话,这个景区就叫古石沟,也许还真能把人吸引过来。

桃胡泉也有来历。老贾告诉我,因为泉水下面的石头,像个桃胡,所以就叫桃胡泉了。桃胡,当地方言,就是桃核的意思。我嘱咐老贾,千万不要为现在的生活不便失去信心。你们这里是块宝地,城里人就喜欢这种类似桃花源的地方。等这里旅游发展起来了,古石沟的人就可以在家里做生意挣钱了。

出来古石沟,还有一个比较有名的地方,就是石老公。这里有一个自然景观,真是鬼斧神工,一根独立的石柱,大远来看,就像一个老人立着一样,惟妙惟肖。黄山有飞来石,鸡公山有鸡冠石。它们都能因一块象形石做成品牌,石老公为什么不能呢?

一条沟,有这么多原生态的房子,石头,还有泉水,春天已经让人留恋,夏天肯定更加葱郁清凉。秋天,这条沟也一定色彩斑斓。稍一包装,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旅游胜地。

离开黄洞的时候,一路都在思考。我觉得我们对黄洞的了解还很不够。如果有机会把黄洞的沟沟壑壑都去跑跑,黄洞的美说不定还能给我们以多大惊叹呢!

二十四、古村落情思

2012-12-07 16:29:42

一座座新房子拔地而起,一片片新社区脱颖而出。老村落,老房子,有的消失殆尽,有的形单影只,在城市和工业区的夹缝中,呼号呻吟,挣扎哀叹。她们无疑好象被捉上案板的羔羊,距离成为人类的美食只在于屠夫的性子的急缓。一有机会,我就走近她们。从水泥的森林中穿过,避开瓷砖红瓦的炫耀,扑进她们古老的气息,抚摸她们湿润的色彩。我的心跳与她们的心跳和在一起,返回一种静默的状态,除了回忆,只有深思。

在淇县,我曾经走近过青羊口古民居。这里已经荒芜,很多房子已经坍塌,屋子里长满了野草。很喜欢这里的老井,残破的辘轳已经见不到井绳。但井水还像镜子一样映着天空。坐井观天的故事,依稀在脑子里盘旋。很喜欢这里的羊圈。几十只羊,白天被羊倌赶上山去,夜色降下来的时候,他们又乘着青脆的鞭响,咩咩地回来。小时候,我和我的伙伴们追赶过他们,也曾经学习“鸡毛信”的故事,在头羊的尾巴上拴过东西,但这些调皮的欢乐,已经仿佛很远很远了。

在淇县,我还来到过董家大院,来到过陈老亭故居。董家大院,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建筑。门楼、过道、天井,走廊上的柱子,柱子上的对联,堂屋上的马门,以及通往二棚上的木质楼梯,这些看着是那么熟悉和亲切。小的时候,我也住过这样的房子。一个院子里,住着我们六七家人家。一到夏天,满地睡的都是各家的孩子。稍不注意,大人抱错孩子的事情就会发生。我们兄妹四个和父母只有两间房子。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在吊铺上睡觉。孩子们多了,大家玩的开心,闹的开心,学习也开展竞赛。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时的童年值得回味。陈老亭故居看着像一个方形城堡。四面高楼围着,朝南只有一个小门出入。晚上门一锁,就是小鸟也难以进去。据说,陈老亭过去是做粮食生意的,富甲八方。为了防止“老抬儿”,不得不把房子盖成这样。大家可以去看看,墙上的四面还有枪眼,晚上真要有人枪劫,恐怕也很难走到跟前。这使我想到福建的雕楼。那是圆的,这是方的,道理却是一样。不知道中原地区这样的城堡多不多。我见过的,只有这一处。

在淇县,我不仅衷情于平原地区的古建筑,更热爱山村里的那些石头房子。典型的有凉水泉明清石头城和纣王殿石头城。这些明清留下来的石头村,位置都比较偏僻,道路长期不通,所以较少破坏。凉水泉在古灵山的深处,只有一条道通向山外。纣王殿在三县脑脚下,淇县到这儿就到了边界。翻过去山,一边是林县,一边是汲县,这个村过去也很少有人进来。就这两个村来讲,原始村貌保存得最完好的,还是纣王殿。没有水泥,没有红砖,只有石头和黑瓦。冬天的时候,家家门前都放着成捆的柴火,做饭时家家炊烟,还是原始的生活状态。村里四面被山围着,出门是弯弯的石阶,屋后是苍茫的山岭。家户与家户之间,要么错落着,要么叠压着,你的房子是我的院落,我的院落在你的房子之上,有时一棵树纵伸三家。柿子熟了,几家伙着吃。

最担心的,就是对这些房子的改造。凉水泉,这两年新盖了几座房子。红色的房顶,塑钢窗户,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听说纣王殿正在争取资金,搞水泥路户户通。如果任凭水泥上山,也将把这个村子毁掉。保留一点原始的东西吧,这是我们的记忆,也是我们的根。

二十五、一个小山村的宁静

2012-11-02 16:25:47

我特别喜欢秋天的阳光。

我更喜欢秋天里,山野里伴着红叶黄花的阳光。

阳光里和着一些乡土气息,如挂着的沟沟坎坎上的红彤彤的柿子,格外喜庆和温馨。有文人说,醉人的秋天。还真是呢!

在淇县古灵山的深处,有一个不大的山村。四面被大山围着。老龙洞中的泉水,长年累月冲开一条口子,成了这个山村通向山外的唯一的一个出口。这股泉水绕着灵山转了不知多少道弯,然后汇成一潭。潭水从坝上溢出,再向下不舍昼夜地奔去,流向水库,流向田间,流向老百姓的粮仓里。

千百年来,这个小山村的住户,就是顺着这条小溪走出山去,又沿着这条小溪回到山里。山外的世界,除了小溪能给予他们的,别的知道得就不多了。这几年,古灵山被开发成旅游景区,外边的客人越来越多,他们的目光也越来越远。小山村才渐渐懂得,路原来是可以超脱小溪,通向更加广阔的天地。

我是逆着小溪一步一步进入小村的。

沟里是才收割过的玉米。梯田里还有没有刨完的红薯。村头,有户人家正在把红薯打碎,然后,把淀粉一点一点挤出来,树下已经挂着好几个大大的粉芡包,水一滴滴从芡包里渗下来,大概一天时间,包里水分干也以后,芡袋儿就做成了。然后,他们再把它做成粉条,卖到山外。记得有一年我到山西去,看到他们的用玉米淀粉做的粉条又白又细,就卖了一些。但是回家一吃,觉得还是红薯粉条好吃。别看红薯粉条并不是特别白嫩,但经得起煮,筋道,味也好。直接做杂烩菜好吃,做也皮渣也是上品。

石头铺的台阶,石头盖的房子。没有任何雕饰,朴朴实实,粗粗壮壮,就像山里人一样。路边依次散坐着几处院落。一问年龄都在百年以上。有两处四合院,在一处二层楼房。也很精致。大概也是当时大户人家的房子。看着有点沧桑,但很舒服。多看一会,多站一会,好象生活就拉得很长。生命也得以伸展。

几十座房子,不足百口人。还有两群羊,几圈牲畜。要是没有别的人来,这里的生活平静得没有一点波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各人管理自己的生活。白天连家长里短也难听得到。

这个村叫凉水泉村。有人考证说,过去叫两水泉。取之于村里有两股泉水之故。

只愿这个小山村的面貌不要破坏,给来的人一个心灵栖息的地方,也许比过度开发更好。

二十六、攀登纣王殿

2011-04-09 06:02:24

对于纣王殿,我一直都比较迷糊。说是一个村,但却是一个广大的区域;说是纣王殿,又不知道殿在何处。

我也去过几次,有陪客人去的,有自己玩着去的,但总是看看村子里那些石头做的老房子,并没有到这个村子更广阔的地方走走。

这次去是公事。我单位小袁被派到纣王殿担任第一支部书记,我和几个同志去送他,乡里李书记听说了,也陪着过去,村里的两个干部福群和国庆在村里等着我们。

先是到村委会看了看。有床有铺的,房子也不破,还行。然后,他们又把老“大队部”的门给打开。这是一个四合头的老院子,房子全都是石头盖的,可能谁想开过饭店,里面还进行了简单装修。说实在的,我更爱这个院子。我建议村子里一定先把这个院子留着,不要破坏,也不要随意包装,将来开个农家宾馆倒是个好地方。

纣王殿是淇县黄洞乡靠南边的一个村子。这个位于太行山深处的小村子,这几年因为来旅游的人增多,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我有一种预感,这个村子可能有一天会火起来。

据他们说,纣王殿纣王殿,这是当年殷纣王练兵的地方。至今周边还有几条沟都与纣王有关。如铁炉沟、铜炉沟、步兵峪、马兵峪等。

这里还有一座山峰,至少在河南北部名气不小,叫三县垴。三县垴高约一千一百来米,是淇县境内最高的山峰。为什么叫三县垴呢?原来淇县、卫辉、林州三县(市)的交界,就在三县垴的山尖上。我没有上过,听说上面还一个界碑,就是一个三面体的,一面标着林州,一面标着卫辉,一面标着淇县。当人站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有“一脚踏三县”的说法。有人试过,在这个地方打手机,一会是淇县信号,一会是卫辉信号,一会是林州的信号。稍不注意,你打出去的电话,就可能会按长途收费的。

黄洞乡和纣王殿村这几年的方向非常明确,这个地方的经济要上去,非抓好旅游不可。所以,他们陆陆续续做了一些工作。如,对旅游资源进行了普查,摸清了家底。修通了乡政府到纣王殿村的水泥路,解决了交通问题。我到的时候,他们正在修建通往三县垴的台阶路,而通往另一个景点纣王殿遗址的台阶路已经修好了。

纣王殿还有遗址,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过去我很大一个迷惑就是,为什么这个村叫纣王殿,而没有“纣王殿”呢?

淇县有很多村庄,就是因村内名胜而起的名字。如石佛寺,石奶奶庙,玉女观等。这些村子中,大多还可以找到“寺庙”的影子,为什么纣王殿就没有呢?

乡里李书记说,过去没有路,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如今路修上去了,知道的人就多起来了。这几天,不少游客慕名而来,就是想一睹“纣王殿”的风采呢!

山里人实称,村干部国庆却说,哪还有什么“殿”呀,只剩下两个旗杆窑儿和一块门头石了。

看看才十点来钟,我决定上去看看。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我望了望,觉得并无多高。气一下子鼓了起来,脚步也快了许多。

但是,当你真正走上去的时候,才知道这山原来这么陡峻,并且永远也好象爬不到顶上去。一时,我有点想打退堂鼓的意思。但又不好意思。你想想大家陪着你上来了,你怎么能中途退缩呢?

这山海拔大概总有七八百米。因为,越上,越觉得对面的山越来越低。当上到顶峰的时候,对面的五六百米高的跑马岭就只能俯视了。

听他们说,跑马岭上至今还有大马蹄印,小马蹄印,传说是殷纣王当年养马的地方。现在望去,已经被葱绿的松柏所覆盖,倒像是一只卧着的棉羊。

终于到了顶端。上面并无多大平地。错落着如刀削一般的巨石,堆在一起,摆出各种造型。四周望去,山壁如瀑,恰好形成一个半圆,将我们所在的这座孤峰围在中间。如此险要之地,不知纣王是怎么发现的。

看来,我所想象的宏伟大殿并不可能存在。确实找到了那两个人工凿成的“旗杆窑儿”,但也太浅。我分析了一下,这个地方当时并没有大的建筑。如果真是纣王生活过,看来当时的纣王殿,也只可能是一个并不豪华的小型石屋而已。

往西有一天堑隔断了通往另一山头的道路。如果修一天桥连接起来,那个地方倒是非常开阔。说不定,殷纣王的宫殿应该在那个地方。

因为几千年过去了,很多东西我们是用现在人的眼光来琢磨古人的。比如,我们想象殷纣王多么奢侈,就有不少明清皇帝的影子在活动。到底纣王的“奢侈”是个什么样子,我们谁也不知道。也许他的宫殿,说不准还不如我们现在老百姓的房子好呢。

纣王殿,总归有了遗址。我想象着当年纣王坐在殿上,看着千军万马,有的练兵,有的打造兵器,一派忙活的景象,那是一种多大的气魄。

历史就是这样,盛衰兴替可能谁也阻挡不了。我想纣王绝不想毁掉自己的江山,不然他不会“藏在深山练兵忙”,但是他可以战胜敌人,能战胜自己吗?

二十七、春游凉马台

2011-04-05 08:10:46

今天阳光真是出奇的好。因为,昨天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被洗了一遍,似乎还能闻到香香的味道。

春天在生长,一天一个样。最先是从柳树开始的。你突然发现的时候,还是一些朦胧的黄色,第二天就有一些浅绿出来,然后是嫩绿,然后是熟绿,然后就是一片绿色的云了。

过去,我并不注意这种变化。每过一个春天,我就后悔:怎么还没怎么注意,春天就过去了呢?原来春天并不短暂,主要是你有没有在意这个过程。春天只给爱她的人享受。不爱她的人,她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并不能给你留下什么。

一边是柳绿,一边是杏花、桃花和梨花。这就是春天,层次分明。今天她是重点,明天她是重点。并不像夏天,大家要浓浓到一块,要败也败到一块。

这样好的季节,真应该出去走走。

我不是一个旅行家。我真的很“宅”,如果不是别人逼着,我可以在屋子里把自己圈得发毛儿。

但是,现在我却很愿意出来走走。并且不想到人多的地方,或者郊外,或者一条山沟里头,或者一条小河的岸边,一个人,两个人,看见花也动情,看见草也动情,看见石头也动情。

比如今天,我就一个人骑着车,漫无目的地来到城外。此时,我就像一叶小舟,在阳光的海里,随意飘着,任何绿色都是我的航标,任何花色都是我的灯塔。我只在她们中间穿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来自大自然的清新和滋养。

突然,在淇县的南边,我飘到一个叫“凉马台”的地方。方圆大概有一千多平方米,二层的台子,高约三四米,原来还是省保单位。

从碑文上来看,这是一个龙山文化遗址,距今已有五千多年了。这是谁的“凉马台”呢?因为,我知道,全国有好多叫凉马台的地方。新蔡有一个先商文化遗址,据说是李自成凉马的地方。河北临漳还有一个, 晋陆翽 《邺中记》:“ 凉马臺 高三十尺,周迴五百步。 后赵石虎所筑, 建武六年, 虎都鄴 ,洗马于洹水 ,筑此臺以凉马,故以名云。” 后燕 慕容垂自渑池由凉马台 结筏渡 河 。

淇县城南这个凉马台,有人认为可能是殷纣王的。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因为这个台子距淇河不远,大概真是纣王洗马于淇河,然后在这个地方凉马?

周边都已是麦子,台上也是。我拾了几块陶片装在身上,顿时有一种梦回千年的感觉。要知道,这些陶片可都经过我们的先人把玩过呀!

快中午的时候,我赶回到我的老家——北阳镇南阳村。我们这个村为什么叫南阳呢?回来查资料,原来有人认为,在南阳与北阳之间有一条河,河中过去有一石羊。故南边的村子就叫了南羊,北边的村子就叫了北羊。后传为南阳和北阳。

这个说法并不能说服我。我一直认为,肯定还会有更准确的解读。

家乡变了。但是家乡的春天还是那么温馨。我在老家的院子里走来走去,童年的回忆弥漫着,一直爬上那棵老榆树的梢头。

二十八、骑行蔡庄森林公园

2010-08-29 17:29:38

淇县有一村叫蔡庄,很多人没有听说过。作为一个淇县人,我也是最近才听说。有人在这里要建森林公园,为了规划的事找我商量过。

因为没有听说过,所以更没有去过。但是大致的方位已经知道了。

8月29日,是星期天。早上约六点,生物钟就把我给唤醒了。窗户上已经布满了亮色。妻问,今天去哪?

云梦。我一面应着,一面想:主方向是云梦山。到时可能三条选择,一种是直接上云梦山,这要看力气如何;一种是走到云梦山新山门往北走,听说民政局在里面一条沟里搞了个度假村,去看看;第三种,就是到卧羊湾后,不再往云梦山去,冲一条叉路向蔡庄方向。

准备的工夫就已经六点半了。妻骑一辆普通单车,我则骑一辆山地车,一红衣,一蓝装,在朝阳清风中,向着西南方向进发。

已经骑行一个多月了。对车的控制,力量的调度,速度的掌握都有了一定经验,所以,当骑行到北阳镇的时候,虽然里程已达十来公里,但是并没有感觉多累。此后,在高云路上一路向西,有点坡度,但并不是很大,对骑行并无大碍。

在安钢农场,我们见到一个凉皮摊。黄瓜是从地里刚摘下来,个头还没有长成,鲜嫩鲜嫩的。每人要了一碗,当然少不了多放一些黄瓜丝。妻说,吃过这么多凉皮,这家的味道最好。

卧羊湾坐落在著名的云梦山脚下,是通往景区的“要塞”。从卧羊湾到云梦山主景区,大概还有十几公里的山路,而且需要绕盘山公路从山底一直盘到山顶,落差总要有三四百米,对我们俩个初级骑手恐怕是个不小的难题吧。

于是,决定放弃云梦之旅,斜插蔡庄。

后来得知,蔡庄属北阳镇山头村的一个小自然村。距离卧羊湾还有三公里路程。

一路上去,这边是起伏的山岭,那边是一条哗哗流动的小溪。虽然时有陡坡,不得不下来推行,但都是水泥路面,倒并不觉得艰涩难行。

正走着,忽见一条慢坡通向沟底,竟能走到溪水的跟前。当然不能放过与水亲近的机会。我们把车推了下去。一些大小不等的石头散落在沟的中间。有的像水牛在饮水,有的如小象在嬉戏。光光的,没有一点棱角。高高的杨树遮着阳光,水面上既清凉又干净。

我脱掉鞋子,干脆赤脚踩到水中。脚下是松软的沙子,水在脚面上旋着过去,并不过多理会我的童真和热情。不知道她们急匆匆流走,要去赶什么大集。

要不是还想着一睹蔡庄芳容,真想就这么淌着水,或坐在水中的石头上,陪水一个上午。

终于还是决定暂时放弃这难得的休闲。蔡庄,你还有多远呢?

路上仍是不能骑行。太阳也烈了不少。脸上身上都是汗水。这个时候,是最难受的一个阶段。意志稍不坚定,都可能放弃。满山遍野都是快要成熟的玉米,花生,红薯。蝈蝈的叫声此起彼伏,如初秋的交响,让人一下回到童年的时光。记得小时候,为了捉住一个蝈蝈,我们会在花生地里潜伏一个中午呢。

我正在有点倦怠地胡乱想着,忽地一抹红色映入眼帘。我顿时兴奋起来。原来是一串串红透了的酸枣。又稠又密,又肥又大,摘一个放在嘴里一咬,比蜜还要甜。

我们又一次把车停下来,你一把,我一把,一会摘了一袋子。过去,我见过很多酸枣,但不是个小,就是肉少,没想到蔡庄的酸枣快超过山下的小灵枣大了。据说,无核枣就是在这酸枣树上嫁接而成。有这么粗壮和富有营养的枝条,相信嫁接出的无核枣也差不到哪里去。

转过一个山头就是蔡庄了。一位70多岁的老妈接待了我们。说是一个村庄,其实所剩也就三四家人家,五六座房子。年轻人都下山了,山上只有一些老年人在留守。尽管人不多,但自来水都通向了家户,家家还能看上电视,如此恬淡的生活,也算是一种别致的生存状态吧。

水从房前流过。我试图找到水的源头,但走了好远,仍然没有寻到。院落,沟里,崖畔,地头,到处都是各种树木。苹果和柿子把枝头压得快要触到地面了,但没有人会去动一下。

这就是蔡庄,真的是一个森林公园——很原始的一个村落。

二十九、淇河秋色

2010-09-06 11:34:44

淇河进入淇县之后,逐渐由两山夹一水变为一水缠田畴。水面由窄而阔,水势由急而缓。两岸奇峰对峙,云缠雾绕的景观被一望无际的绿树田园所替代,舟行其上,鱼鸭斗戏,翁垂于竹下,童浮于浪头,一派田园宁静和顺景象。

几年前,我曾徒步溯河而上,到过著名的青岩绝,领略了淇水峻峭的一面。真可谓:

粼粼怪石涌珠泉,百道飞来卷曙烟。

怒落沧溪成暴吼,倒嵘雪浪不停漩。

暮云惊响栖孤屿,朝日穿崖识洞天。

自是深宫深万丈,故多雷电绕门前。

这是清人杨时复的一首诗。如今想来,再无此诗恰当。早就想翻开淇河的另一面,看看她温雅的一面,可惜,淇河断流多日,下游滩石裸露,荒草萋萋,哪还有“淇流窈而曲,绿竹何森森。阴舍烟雨重,影落溪潭深。”的佳趣。时近仲秋,一日山洪扑来,淇河又恢复了她妙曼的英姿。玉带再也不是支离破碎,缠在朝歌的颈上,不由让人心向往之。

昨日,是星期天。云布其上,日隐于后。正是出行的好天气。我骑上自行车,约半小时,就到河口村。河口,过去叫青龙镇,是连接淇浚两地的要冲。如今一桥飞架东西,舟车往来,十分繁华。在淇河大桥的北侧,一方高约数丈的土堆横亘于淇河西岸,虽显简陋,但气势依然。这就是著名的纣王墓。看到纣王孤单形只地躺在这里,我想起明代刘希鲁的一首诗:

不向平原卜寝陵,急滩深处缔佳城。

时时澎湃惊人耳,疑是当年叱咤声。

关于纣王为什么要把陵墓建在这里,在淇县流传着很多故事。但是,我顾不得细想,急忙忙沿堤北上,因为,我实在不想把自己的淇河之行圈在一种沉重的历史回味之中。

淇河两岸,到处是快要成熟的玉米和棉花。有熟得早的,农民已经开始收获。玉米的清香飘过来,秋天的气味让人心动。沿途路过宋庄,方寨,马庄。在一条通向河边的小道旁,我从堤上下来。没想到,这竟是淇河很大的一个弯处。碧水在这里汇集成湖,颇有西子之风貌。光大的水面然后再束成一条细流,顿时变得湍急。看着河水把水草都冲得伏了一地,不知道,前些时水大的时候,这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胜景。

来到晋庄,一条米把宽的小石桥在河面上搭着,对面是浚县的公堂村。河水在这里显得十分清柔。两个村的女人和小孩不约而同来到河边。妇女们干脆跳到河中,把桥面当成搓衣板,被单衣服在河水中漂着,如一幅画一般。小孩并不怕水,他们赤着脚在河水中来回跑着,大人并不太管。我在想,河边的小孩就是不一样,他们很小就与水接触,自然早早就熟悉了水性。

从淇河归来的路上,看到不少村民在种白菜。他们一颗一颗把白菜苗给移植开来,然后又一瓢水一瓢水给洇上,既认真,又闲静。想想自己门前稀疏的几棵菜苗,这才明白,其实种菜也是一种修炼。如果把种菜当成一种生活状态,并不慌张,菜可能并不亏人吧。

三十、游览石老公村

2015-10-06 16:46:06

在河南省淇县黄洞乡有一个村庄叫石老公村。为什么叫这样一个名字呢?原来在村里的东山头上,立着一通孤石,远看约有二三米高,戴着一顶官帽,揣手俯视着村里。离这里大约有几里地的另一座山的山角上,还有一块石头,远看像一个老太太的形状,人称石老母。怪不得当地人把这个石人叫做了石老公。当地人文化不高,后来不知是哪位,把这两块石头联在一起,演绎成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其实,我倒觉得这块石头更有来历。如果遇到《红楼梦》或《西游记》的作者,估计石老公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这块石头并不比大荒崖下的那块石头差,也不比花果山上的那块石头丑,只是编故事的人要么没有名气,要么编的故事不够动人罢了。石头的命运也和人一样,再好的石头,遇不到发现你的人,或者仅仅有人发现,而不能把你包装得如梦如幻,石头的价值也就淡而无味了。?

石老公村多少年来,一直默默无闻。就是现在,专门来这里的游人也不多。我来,是相中了她的寂寞,她的孤静。从这个角度说,还要感谢这些没有过度发掘她的人们。如果不是修了路,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够摸得进来。据村里人讲,现在村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年轻人都下山了,只剩下一些老人还在村里留守着。他们以种田为生,生活颇为自在。城里人偶尔来过,反而羡慕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不知道城里人说话的真假,只是一笑了之。但他们种的那些豆子、玉米、谷子,还有山上的吸水石,这几年倒是卖出了不少,唯此才觉得城里人可能并不光是虚夸吧。?

石老公村整个坐在一块巨大的吸水石上。绕着村子走一圈,可以发现不少天然洞穴。在一个洞子里,有一眼泉水沽沽流着,据村里人讲,自记事起,就没有枯过。问这个泉可有名字,他们说并不知道,可见村人的纯朴。如果遇到灵巧的人,说不清又要怎么吹呢。秋深了,村子里到处都是柿子树,树上红艳艳的,像挂着一树的小灯笼。农民正在收谷子。他们把谷穗用镰刀割下来,然后摊在水泥路上,用小四轮来回轧着,然后一扬,谷子和谷壳就分开了。一户家里正在收黄豆,她收拾得很仔细。一问,原来有人要买,怪不得她那么认真。玉米也不少,都在院里的架子上晒着。黄澄澄的,和画上画的农村场景一个样。看到这些,小时候在乡下的光景又回到了眼前。?

石老公村还是一片没有开发的处女地。村里唯一的一个小饭店,因为老师傅回家了,也没有开。旅游在他们眼中还没有概念。我不知道这个状态是好,还是不好。

(这是几年前的文章。现在石老公村已经大变样了。)

三十一、包公庙小记

2013-06-24 16:35:17

从淇河回县城,要路过西岗街里。在西岗村西头路北,有一座小庙,名包公庙。过去我曾多次从它面前走过,但从未想进去过——大约小庙很不起眼,又都是后来修的简易建筑。这次有点时间,我决意在这儿停留一会儿。

庙门不大,大概一间大小,一门两窗。门里有两块石碑。一块靠西墙立着,一块在地下躺着。先是看到躺着的一块。大约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乡政府所立。无非是介绍包公庙的来历,人口,土地等等。原来包公庙并不为西岗村所有,属于包公庙村矣。包公庙村原来叫东岗村,后来因包公庙而改为包公庙村。过去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有西岗而没有东岗呢?这次找到了答案。只是从方位上看,好像包公庙并不在西岗的东边,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村庄扩大以后,两村混杂,失去了原来的面貌了呢?靠墙立着的那块碑较大,高约一米,长约两米,细看原来是块老碑。这是清道光年间,当地人重修包公庙的碑记。与此同时修建的还有关帝庙,阎王庙等。

进得庙门,是一座小院。正殿三间,有廊庑相连。里面供奉有包公塑像。另还有关公像一尊。东面有一些新建小庙,还有生活用的房间。西面记得好像是阎王庙。值得记述的是,院里还栽有三四通石碑,都是清时期的文物。有的是重建碑,有的是集资碑,其中之一是关于关公的,五十公分见方,平铺在几块砖上,当桌子用,还有用粉笔划过的痕迹。

包公庙里还有这么多清朝时期的碑刻,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看着包公庙并不规整的建设,急需有人帮助规划一下,文物也需要保护起来。

据传说,包公并不是包公庙人,当地人只所以修建包公庙,于包公断案有关系。很早的时候,这里有一户姓屈的大户死了人,埋葬那天,让儿媳妇独自去新打好的墓地“暖房”,结果被两个打墓的兄弟奸杀后,埋在了墓坑的下面。屈家人找不到儿媳妇,只好先埋了老公公。这样,这个案就成了无头案,多少年都没有线索。一天包公路过此地,听到有人谈起这个事情,经过判断,觉得一定与这两个打墓人有关系。让人把墓挖开,发现墓下面真的还埋着一个女人,正是屈家的儿媳妇。真相大白,打墓人受到了应有惩罚。屈家人为了报答包公的恩情,就修建了这座包公庙。

包公庙历代多有重修,反映了人们对包青天的敬仰和纪念。

三十二、即将消逝的美

——青羊口古民居散记

2009-09-26 17:08:02

我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你的。你就坐落在云梦山脚下。我却长期以来对你视而不见。你太寂寞了,你快要被人忘记了。我看见你的时候 ,你就像一个独自生活的百岁老人,独守着你的病床,满身都是伤痛。你已经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我从你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你在等待,你在等待。

车从云梦山下来,往北一拐,就能看见你的身影。只是你太普通了,好多人并不会注意到你。况且你还隐在一片片红瓦白砖的包围中间。对常人来说,你只是一些没人要的旧房子。你的美需要有心境的人才能体会得到。所幸,我看到了你。而且这个时候 ,我正从怀旧中没有出来。我在回忆,我在寻找我的家园。你正好就出现了。

这是缘分吗,还是天意,我宁愿都相信。

我怀着一种朝圣的心情走近了你。一个非常完整的旧村落。绝版的乡村画图。你还梳着清朝的辫子,连脚上的鞋都是圆口布鞋。我兴奋的是,在你的区域内,没有一点现代化的建筑,大多数村民已经舍你而去,他们正生活在一个新的地方。我庆幸你的未经改动的原始。我感谢青羊口的村民,你们高明地选择了整体丢弃而不是改造。这才是我梦中多少次要回去的家呀,竹篱茅舍,鸡鸣狗吠。屋沿上的野草还在风中抖动。羊粪和牛粪的味道还是那么亲切。

我真的是爱上你了。我在抚摸,我在寻找。

我在寻找那些明清时期的老瓦房。他们虽然已很破旧,虽然已经没有了当时的繁盛,但那些青砖和灰瓦,那些木窗和土墙仍然给我以很大震撼。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屋子里度过的。我坚信他们是不会老的。他们总能给你以新的激动、新的感触。

我在寻找那些文革时期的土坯房。已经发黄的墙壁上,还有“毛主席万岁”的字样。我想起一个年代,那个年代我们有点发狂。但是就是这种发狂,使我们重新认识了人,认识了人的无以伦比的能量。人有时候是需要有点精神的,只是这种精神须和时代方向相一致。

我在寻找我已经久违的羊圈和老井。羊圈的栅栏门开着,羊群还没有回来 。牧羊人的衣物静静地在墙的一角打着瞌睡。我想起小时候的冬天来自羊圈和牛屋的温暖。我想起来自羊倌的故事。我想起鸡毛信。包括这些成堆的羊粪,要是放在过去,能换来多少工分呀。羊圈的外边就是一眼老井。老井上的柳树郁郁葱葱,也是一棵有年头的老树。辘轳和井绳还在,打水的人还在,坐井观天的成语还在。

我在这些土路或一些废墟中徘徊。我贪恋地咀嚼着这些即将逝去的美丽,深深地呼吸着这些已不容易闻到的气味。我与纯朴的老农攀谈。青山和小溪横在我的眼前。我在享受这种没有钢筋水泥的纯粹。

前一时,我领新版《封神榜》的总制片人程先生来到这里。他一来,便被这儿的原生态所迷住了。他说,这样完整的原始村落已经很难见到。这里连根电线都没有。所有旧时农村的元素都还保留着。他说他真想点上煤油灯在这儿住一晚上。他说这里就是雷锋的家。什么都有了。过去的小学校也有。就是没有地主家的房子。稍微一整,就是一个拍《雷锋》的好地方。

但是,这里也有遗憾。一些村民在盖新房的时候 ,拆用了这些老屋上的砖瓦,有些房子正面临坍塌的危险。美丽正在遭到毁灭。保护已刻不容缓。

离开青羊口古民居的日子里,我的心还在这里留守着。我知道,我再也不能轻松地忘却她了。我的精神已经永远地回到了我的家园。在这里,我可以享受到人世间最美的宁静和温馨;在这里,我可以追寻到迷失良久的恬淡和平阔。

青羊口古民居,我什么时候,还能以别的什么方式再回到你的怀抱?

三十三、淇河游记

2013-06-24 10:43:22

淇河之美,在淇河各段各有其妙。盘石头水库,烟波浩渺,山势巍峨,可谓壮美;淇河湿地,草丰树茂,鱼浮鸟低,可谓秀美;淇河公园,沙滩廊桥,诗情画意,可谓精美。在盘石头水库,我的心会飞翔;在淇河湿地,我的心会飞驰;在淇河公园,我的心会飞越。淇河中上游的美,前述备尽,不必赘言。

从淇水湾出高村,淇河由东折而南向,在淇县境内贯穿西岗镇南北,然后在小河口汇入卫河。淇河下游的美,往往被人忽略。然而,当我偶然一览,却再也不能忘怀。淇河下游之美,美在一个“静”字。

我是从西岗河口村骑车登上淇河大堤的。先是在纣王墓停留。纣王墓,依堤突兀,俯水而居。长约八十米,宽约四十米。墓的南头为一小型广场,立有一碑,阳刻“纣王之墓”,为周谷城书丹。阴为孟世凯所撰纣王生平事迹,对纣王评价多按史据。墓的东侧,一排新立六尊巨碑,为纣王后人所为。其中一碑所写“大商帝辛之陵”犹为醒目。其他碑文,或为祭词,或为记事,均为殷氏后裔歌颂先祖之意。其中,郭沫若关于纣王的“翻案诗”也以专碑所立,读之概然。纣王墓游人不多。在我看的过程中,只有我一个人在流连徘徊。墓边有一些小花开放着,显得空旷而寂寞。

绕纣王墓一周,然后顺堤向北,依次可见外侧宋庄、方寨、马庄等村。广阔沃野中,便是轰动一时的东周贵族墓地。只是墓已考掘,地已复种,并无痕迹可寻。但是,这里却是全国文物保护单位。看着颇为平静的地面,谁能想到在她的下面竟然是一座庞大的文物宝库。目前,已经发掘出来的上万件文物还正在清理,相信不久的将来,一定能揭开这块土地所隐藏的秘密。堤的内侧,有时一眼可看到清清淇水,如一线小溪,闪着晶莹,缓缓而去。而大多情况下,却只能看到树木和庄稼。淇河弯来弯去,一会儿缩成一束,一会儿又汪成湖海,遥无际涯。多有小道在田间蜿蜒,并能通向河底。小道两旁禾苗油绿,时见农人三三两两正在田间劳作。有的施肥,有的浇水,有的点种,各得其乐。河道下面,多有钓客光临。有的结群,有的独处。有人到来,他们并不回头。小雨来袭,也不惊慌躁动。心与河相融,人与水共清。名为钓鱼,岂不鱼钓乎?

折而回返,淇河桥下,舟楫相连,原来竟是水上农庄。报上一碟河鲜,要上一瓶凉啤,人在船上,目在船外,河水淌淌,物我两忘。忽有轻舟飞过,网洒鱼跳,鹰击水腾,一幅渔翁图跃然而来,怎不令人兴奋。稍作休息,继续前行,树阴匝地,野花漫离,偶有渔歌传来,恍如水乡泽国。不多远,约有一条小道可通对岸。下去一看,竟有小桥架起,行人不绝。桥上有垂钓者,桥侧有浣衣者,桥的下游有戏水者,略显热闹。去鞋卷裤,也下水一试,水温且柔,乐不思蜀矣!

一路走来,约二十多里,心无杂念,也无车喧,何其恬淡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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