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高原的席芨草

记得小时候每年的中秋前夕，村里父辈就会专门抽出三五天时间，走遍傍村的山山梁梁，专门去拔一种叫席芨（青海方言称谓）的植物。他们清早吃过早饭后，带点小绳就出发了。待到太阳快落山之时，便陆陆续续背着一捆捆席芨草回到家里。然后将那些泛着青色，枝梢上缀满紫灰色花穗的席芨草整齐排在院子里向阳的墙边。秋日的烈阳三五天光景，便将带着沉重湿气的席芨草晒得鱼白而干 爽。然后将一捆捆席岌草，搁在房屋的梁顶，以备以后用。在农忙间隙，会取下席芨草，栽上两三把大栽把（大笤帚），清扫杂物闲尘。

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在天蒙蒙亮就起床，在我们还沉醉梦乡之时，母亲便拿起立在院角墙根的大扫把，将院子连同深深地巷道清理得一尘不染。

我童年记忆中的席芨草，它刚劲坚韧，沉着耐磨，历经风吹日晒的历练后成就了一棵草的华丽转生；它经济实用又不失一株植物的柔美，依着春华秋实的曼妙无时无刻地坚守着一个清道夫的辛劳。

长大了，第一次穿行草原。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下面便是一望无际、碧海连天的大草原，缀着珍珠一般的羊群。这简直是一副静谧祥和美到极致的油彩画。而在更近处的山野，我眼前一亮，分明看见了一片片像麦田一样的枝繁叶茂的植物——这不是家乡的席芨草吗？在这里如此旺盛地生长，一下子就拉近了我与草原的距离。更远处便是青黛色的山峦在天际间化为弧形，框定着草原的无垠。那时候真想从车上走下去，呼吸一下空气，踩一下绵绵的绿色的绒毯，触摸一下安静的羊儿。可是疾驰而过的大班车，由不得我随心所欲，隔窗而望眼前的山水画尽收眼底已经是一种极致的美，而渴望走进画内，在十几年算是奢望。

久违的席芨草居然在草原和我不期而遇。自从在草原上看见长势旺盛的席芨草后，心中突生出一份深深的敬意。时光如白驹过隙飞逝而去，席芨草如同我远逝的童年悄然深埋在我万千的思绪中，悠远而清丽。

沉默坚韧的席芨草，高原寒凉的气候，居然成就了席芨草旺势的长相。没有人刻意为它播种灌溉，也没有人为它施肥除草，一颗细小微妙的种子，依着风的方向，随意撒落在草原的任何地方。在任何地方肆意生长，最终成就了一棵草的丰茂，一片草原的丰硕。

这就是生长于高原的席芨草：无论是在广阔无垠的草原，还是在跌峦起伏的山丘；无论是碧草连天的夏日，还是白雪皑皑的严冬；秋天紫穗摇曳青枝，暮春绿芜曼妙山野。更多的时候都是以昂首挺胸的姿态挺拔直立于高原的盆地山丘之间。

不论是稀疏散落在家乡山梁上的席芨草，还是稠密覆盖着草原的席芨草，它们都在高原上清苦而坚美地生存，那顽强、柔韧、执着、朴实的习性更像生存在高原世代繁息的父老乡亲，勤劳淳朴，寂静一生，悄无声息地演绎着生命地忙碌，诠释着生命的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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